上報 Up Media

魏黛兒

 

喬治梅森大學（George Mason University）人類學教授

這次選舉讓全世界最大的國家之一深深陷入分裂，將總統職位拱手交給一個酷愛武力、欺淩少數人、抨擊媒體的煽動主義者，僅僅因為這個煽動分子信誓旦旦承諾要粉碎腐敗的現行體制。

我所說的不是讓川普（Donald Trump）上臺的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而是2018年舉行的巴西大選，勝選者波索納羅（Jair Bolsonaro）被稱為熱帶川普（Trump of the Tropics），波索納羅已於2019年1月1日正式宣誓就任總統。

「變革型領袖」

如今波索納羅加入包括川普、匈牙利總理奧爾班（Viktor Orbán）和波蘭事實領袖卡欽斯基（Jarosław Kaczyński）等全球勢力不斷擴大所謂「變革型領袖」的行列。這些人共同的特點是透過攻擊現行體制，宣誓要終結系統性腐敗來博取權力。他是否也會像川普、奧爾班、以及（在較小程度上）卡欽斯基一樣眼睜睜看著新型腐敗不斷蔓延，卻同時試圖重組政府以鞏固自身的權力？

儘管屢次承諾要「放乾沼澤（drain the swamp）」，川普已容忍的腐敗大概在美國歷史上也是史無前例的，並嚴重影響了眾多的聯邦機構。他未能填補職位空缺、削減預算、繞過既定的官僚程式和協定，並且讓外交官靠邊站。雖然在很大程度上放過了軍隊，但他卻常因不合心意而詆毀具備專業經驗的指揮人員。

當國家機器被掏空時，治理程式可能變得更加非正式、政策個性化、行政權力進一步佔據主導，更加強調對領袖個人的效忠。川普任命家庭成員擔任正式及非正式顧問，在政府機構安插高級助理監督官員們是否效忠，同時，他在就任總統第一年內所頒佈的行政命令就比半個世紀以來的任何美國總統都要多。

自肥的嫌疑

除了川普的任命明目張膽地大搞裙帶關係、任人唯親和濫用職權外，這樣的現狀也為「影子遊說者（shadow lobbyists）」創造了新的機會，這些從未公開註冊的影響力人士也從未公開他們與企業甚至是外國政府的關係。

例如川普的非正式顧問金瑞契（Newt Gingrich）曾為醫療保健企業和抵押貸款巨頭「房利美（Fannie Mae）」進行遊說活動，川普的前任顧問科恩（Michael Cohen）因向美國電話電報公司（AT&T）和諾華（Novartis）這樣的企業提供「建議」而收取報酬。

前國家安全顧問弗林（Michael Flynn）和川普競選主席馬納福特（Paul Manafort）均被發現參與了與俄羅斯和土耳其相關的外國遊說活動。　

然後還有我所謂的「影子精英（shadow elites）」：就是在公共和私人領域填補關係錯綜複雜、缺乏透明度且資訊從未完全披露角色的體制內參與者。例如，進入政府顧問委員會的退休將軍和海軍上將可以協助制定國防議程，同時利用自身地位和所掌握資訊為自己開辦的諮詢公司或所供職的國防企業簽署軍事合同。

強化控制、改變規則

同樣，川普任命官員往往與他們本應監管的行業有著深厚的聯繫，其中包括教育、金融，尤其是能源部門，或乾脆公開反對自己所供職的機構。總統本人已經將川普品牌與所擔任的公職完全融為一體，即使在做出顯然會影響其（官方和其他）底線的決策時，也從未完全兌現從所擁有企業撤資的承諾。

當然，美國民主制度仍然相對穩固，而川普政府一直面臨著來自司法和媒體系統的重大阻力（上述兩者都是他反覆攻擊的對象）。

但奧爾班在匈牙利的情況並非如此，奧爾班是支持川普候選資格的少數世界領導人之一，而卡欽斯基治下的波蘭也是一樣。在川普通過削弱政府助長腐敗的同時，奧爾班和卡欽斯基則一直致力於強化控制、改變規則，並使政府機構為其自身利益服務。

在匈牙利，奧爾班支持者已接管了若干獨立政府監督機構，司法體系也被架空，這樣奧爾班就可以隨心所欲地重新修改憲法。因為幾乎破壞了所有體制限制，奧爾班一直在推動自由之家所說的「不受懲罰的大規模」腐敗運動。

匈牙利的寡頭

當奧爾班的青年民主聯盟在2010年取得決定性勝利時，他宣稱這一天具有「革命性」的意義，因為匈牙利人民「罷免了濫用權力的寡頭政權。」但在奧爾班統治下卻湧現出新一代寡頭，因為他協調政治局內人只為給予私交和政治盟友牟利而重新調配國家的權力和資源。

據透明國際估算，匈牙利70%的公共採購現在均已被腐敗「感染」，可能為該國帶來高達國內生產總值1%的高額損失。除匈牙利本國資源外，奧爾班還從歐盟向親信轉移了價值數十億歐元的財富，而現在歐盟正在要求部分還款。

但對奧爾班而言，目標一直是確保匈牙利的國內勢力站在自己一邊。而且計畫已經取得了成效，比如，與奧爾班有聯繫的寡頭已經牢牢掌握了「對區域媒體市場的完全主導和控制權」。

波蘭

波蘭執政的法律與正義黨（PiS）由卡欽斯基所領導，雖然卡氏在政府內不擔任任何官方職務，也同樣開始對政府機構進行圍攻。像青年民主聯盟一樣，法律與正義黨將自己打扮成反腐鬥士，這幫助它在2015年大選中獲勝。但儘管政府已經推行了一些合法的反腐敗舉措，例如打擊稅務欺詐，但同時也利用腐敗指控攻擊政治對手，導致反腐計畫的絕大部分看上去更像一場專制奪權運動。

此外，法律與正義黨一直試圖控制由國家掌控的媒體、公務員和司法機構。法律與正義黨 修改了公務員法將專業人士趕出公務員隊伍，並在空出來的位置安插進許多效忠者，調整國有企業的不少領袖。

備受信任的卡欽斯基忠誠者現在幾乎在不負任何責任的情況下，完全把持了波蘭的重大決策。在這樣背景下，目前正在上演一場涉及高層監管人員看似向一家著名銀行機構索賄的銀行界醜聞，已向外界證明法律與正義黨和卡欽斯基相關勢力對體制的介入，並凸顯了它們所造成的制度性損失。

巴西的民粹

遠在6000英里外，波索納羅剛剛宣誓就職巴西總統，他與這些民粹主義領導人的共同之處是承諾政府部門絕不會被任何犯有腐敗罪的人所領導。但從波索納羅身處其他地方的民粹主義同伴的情況看，巴西民眾不應該抱有太大的希望。

（責任編輯：簡嘉宏）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Dirty Populists》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