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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論壇》掌權者視角:阿拉伯之春 造就軍閥崛起

班阿米 (Shlomo Ben-Ami) 2019年05月22日 07:00:00

 

班阿米

 

●台拉維夫大學歷史學教授

●曾任以色列外長(2000.11 – 2001.03)

●著有《戰痕、傷口與和平》

 

在阿拉伯之春(Arab Spring)發生8年後,阿拉伯世界的民主夢想在專制,腐敗和軍事統治的嚴酷現實下破滅。

 

然而,在2011年動盪中未受影響的阿爾及利亞(Algeria)和蘇丹(Sudan)兩國如今正在奮力挑戰那些經常隱沒於公眾視野的掌權者,也就是被1988年的阿爾及利亞示威者稱之為「掌權者(le pouvoir,法語原意權力)」的那批人。

 

那麼,這一輪阿拉伯民主運動究竟能不能實現更好的結果呢?

 

逮捕當權者還不夠

 

在阿爾及利亞,政府削減高額補貼專案的計畫,旨在應對石油天然氣出口收入連年下降的狀況,所引發抗議活動是如此強大,以至於軍方在4月被迫向業已執政20年(其中有6年因中風無法工作)的包特夫里卡(Abdelaziz Bouteflika)總統施壓,要求其辭職。

 

但這並不意味著這個國家就能迎來一個新的開始。

 

可以肯定的是,在包特夫里卡辭職後,5名在阿爾及利亞名列前茅的寡頭遭到逮捕,國家能源公司的執行長也遭解雇,接下來則是針對更高層的逮捕行動。

 

其中包括老總統的弟弟(阿爾及利亞實際領導人)賽義德·包特夫里卡(Said Bouteflika)、前情報局局長塔爾塔格少將(Bachir Athmane Tartag),以及梅迪內中將(Mohamed Mediène,綽號「陶菲克(Toufik)」)。

 

但縱使由薩拉赫將軍(Gaid Salah)領導的阿爾及利亞軍方非常想讓公民們相信,他們正在肢解構成掌權階層的親密小集團,抗議者卻依然堅信這只是一個煙霧彈。那些每周不斷湧向街頭的民眾高呼,薩拉赫應該逮捕自己,這樣才能把真正的掌權者一掃而空,把挑選包特夫里卡繼任者的權力交出來。

 

暫停選舉,把持政權

 

阿爾及利亞人當然知道這些掌權者都是不好惹的掌權者(how resilient le pouvoir is)。

 

「掌權者」這個說法是在對阿爾及利亞民族解放陣線控制下的腐敗專制一黨專政體制的憤怒,繼而爆發大規模1988年黑色10月騷亂期間出現的。該國政府對此的回應是下令安全部隊鎮壓,造成約500名示威者死亡,千餘人受傷。

 

抗議活動確實促使時任總統本傑迪德(Chadli Bendjedid)承諾舉行阿爾及利亞史上的首次自由選舉,除了執政的民族解放陣線(National Liberation Front, FLN)以外,其餘政黨在1989年都獲得了合法地位。

 

但當伊斯蘭救國陣線(Islamic Salvation Front)在2年後看似要擊敗FLN的形勢下,選舉被取消了。軍方有效控制了政府並查禁了伊斯蘭救國陣線,逮捕了數千名該黨黨員。

 

隨後引發了長達10年的殘酷內戰,造成20多萬人死亡,也因此催生了一個由包特夫里卡所領導軍方政府所統治的阿爾及利亞。

 

恢復強人統治

 

迄今,阿爾及利亞的經歷也預先印證了掌權者在阿拉伯之春期間的生存本能,以阿塞德(Bashar al-Assad)為首的敘利亞掌權者在外國勢力助陣下,仍無情地維護自身商業和部落利益。

 

雖然自2011年以來,已有50多萬敘利亞人喪生,數百萬人無家可歸,但這些掌權者可不管這些。

 

然而也存在許多阿拉伯社會成功推翻世俗獨裁統治的例子。

 

由於缺乏足夠龐大的中產階級或強大的自由主義傳統,民眾往往隨後會民主選舉出一個伊斯蘭政黨,無法接受這種結果的掌權者們(多由軍方領導,拋棄那些獨裁者魁儡)會採取行動恢復世俗強人統治。

 

雖然從埃及,泰國再到緬甸的案例顯示,軍隊善於發動政變,但在確保向文官統治過渡方面的效果遠遠不及。

 

這是因為軍方始終掌握權力:雖然或許樂意將一個傀儡換成另一個傀儡,但沒有什麼真正的利益可以促使它去顛覆手中掌控的政治經濟結構。

 

埃及的他山之石

 

埃及的經驗正是體現了這種模式。

 

在穆巴拉克(Hosni Mubarak)於2011年下臺後,埃及人選出了總統莫西(Mohamed Morsi)和他的穆斯林兄弟會,到2013年莫西的民選政府被推翻,他的繼任者(依賴軍方的)塞西(Abdel Fattah al-Sisi)掌權至今。

 

4月,塞西政府舉行了一次虛假的憲法公投,將任期從4年延長到6年,並取消了不得連任3屆的限制。有了這些,塞西的個人統治和軍隊的最高權力(控制全國至少30%的經濟)獲得了鞏固,埃及最後的民主治理架構都遭拆毀。

 

這種模式可能會在阿爾及利亞再次重演,而蘇丹可能會走向類似的命運。跟阿爾及利亞一樣,大規模民眾抗議活動在4月驅逐了一批軍官,推翻了在位30年的巴希爾(Omar al-Bashir)總統。
 

在花幾天搞清楚軍隊內部究竟誰發號施令後,實質的國家元首布林漢將軍(Abdel Fattah Abdelrahman Burhan)宣佈軍隊會負責「剷除」軍政府,同時起訴殺害抗議者的人(包括巴希爾),還發誓將在2年內把權力移交給文官政府。

 

鑒於上述歷史先例,這不是最有說服力的承諾。

 

但是蘇丹擁有一個有利因素:儘管阿拉伯聯盟(Arab League)基本上是一個區域性的獨裁俱樂部,但非洲聯盟(African Union)對政變的容忍度卻有限,這種偏好或許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釋,近年來非洲武裝政權更迭的減少。

 

非洲聯盟現在已威脅蘇丹新統治者要暫停會員資格,除非他們將權力移交給文官政府。

 

掌權者的韌性

 

但即便蘇丹的軍事領導人最終屈服于非盟的壓力,政治上穩定也遠未得到保證,幾十年來,掌權者利用石油收入來發放大量補貼以換取民眾不要鬧事,但是這些油氣儲備都集中在南部,在2011年南蘇丹分裂時早已花光。

 

如今政治穩定因素早已不復存在。

 

然而正如阿爾及利亞一樣,尋求真正改變的鬥爭遠未結束,這兩個國家的示威者都在爭取機會去選舉出一位能獲得民眾廣泛支持的領導人。

 

但當他們試圖重拾阿拉伯之春的承諾時,掌權者們也將重新集結起來,再次證明其韌性仍然是阿拉伯世界改革的最大障礙。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The Resilience of the Arab World’s Pouvoir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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