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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巴慈

 

●　英國倫敦大學瑪莉皇后學院教授

「貨幣武器化（weaponization of currency）」很少给美國帶來好的結果。

1971年，尼克森（Richard Nixon）政府單方面決定，切斷世界市場上美元對黃金的直接可兌換關係，這是「尼克森震撼」（Nixon shock，又稱尼克森衝擊）的關鍵要素，不僅動搖了浮動匯率，更導致隨後十年間的滯漲。

歷史的教訓並沒有阻止川普（Donald Trump）政府（錯誤地）將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currency manipulator）」。

美國長期以來一直指責中國不斷壓低人民幣匯率，從而確保自身在國際貿易中獲得不公平競爭優勢，但美國往往避免採取嚴厲的回應措施。

自1994年以來，美國從未將中國列入「匯率操縱國」名單，直到近日又再次給中國貼上這個標籤，甚至在2000年代中期，人們普遍認為人民幣遭嚴重低估，布希（George W. Bush）政府也選擇不貼這個標籤，而是在貨幣和其他經濟問題上進行雙邊戰略經濟對話。

但人民幣近期重貶，自2008年以來首次跌破「以7兌1美元」的大關，令川普政府無法接受。因此，美國財政部正式將中國列入匯率操縱國，此舉也象徵美中貿易戰升級。

但「匯率操縱國」的標籤是否適切，答案尚不清楚。如果一國的貨幣當局有意促使貨幣貶值，從而提高其出口商品的國際競爭力，就可以視其為匯率操縱國。

然而，近期人民幣匯率下跌並非政策行動的結果。

如今，中國實行「有管理」的「浮動匯率機制（floating exchange-rate regime）」，允許人民幣兌美元在上下各2%的範圍內自由波動。但由於貨幣當局每天都會重新設定人民幣匯率中間價，即使匯率每天的波動幅度不大，人民幣的長期疲軟也會使得其匯率逐漸下行。

這便是本周人民幣「破7」的緣起。

事實上，中國人民銀行（People’s Bank of China （PBOC），中國央行）近年來並未干預人民幣貶值，而是持續動用外匯儲備來提振人民幣升值，但這次不同的是，央行選擇不再干預，結果就等於允許人民幣貶值。

中國之所以作出這樣的決定，主要原因可能是中國一直決心將人民幣轉變為流動性強、受到普遍認可的主要國際貨幣。

中國領導人瞭解頻繁的市場干預會削弱人民幣在「非居民」貨幣持有者中的信譽，況且，這些干預措施成本高昂，2015年至2016年，為支持人民幣升值，中國消耗了大約1兆美元的外匯儲備。

這並不是說中國不會進一步干預人民幣匯率。

畢竟，人民幣疲軟是中國面臨的主要問題，而川普政府似乎沒有認識到這一點，一方面，人民幣走軟將導致進口成本提高，損害中國亟待擴大的內需，在中國經濟成長模式轉型的戰略中，擴大內需是推動經濟成長遠離出口拉動的舉措之一。

此外，目前中國債務總額已高達GDP的300％，此時人民幣疲軟可能會引發資本外流。反之，若人民幣更強勢、更穩定，便能減輕中國企業和省級政府的債務風險，同時也不會危及金融穩定。

有鑒於此，如果人民幣匯率繼續大幅下跌，中國人民銀行就可能會介入干預。

不過央行將按其自身意願行事，不會尋求達到具體的目標，遑論取悅美國，但美國仍將從中受益。如今美國深受川普貿易戰之苦，美國聯準會（Federal Reserve）又接著降息，美國會把握所有經濟成長動力，為己所用。

然而，即使中國的干預措施旨在阻止匯率貶值，川普政府仍然能以此為據，證明把中國列入匯率操縱國的合理性。

這無疑暴露出川普為其他國家帶來的困境，川普政府將國際貿易視為由美國制定遊戲規則、贏家通吃的零和博弈（zero-sum game），如此一來，在二戰後以政策合作為特徵的國際經濟秩序中，此舉便削弱了各國參與政策合作的動機。既然美國視中國為經濟敵人，那麼中國又為什麼要向其低頭呢？

目前仍不清楚美國財政部是否已啟動針對中國的正式程序。

一般而言，這通常是官方指控操縱匯率的後續動作。國際貨幣基金（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IMF）也會介入這套程序中，此外，川普政府也曾有過先是大肆威脅他國，後又鬆口的記錄（事後還自恃避免了經濟災難）。

然而，即使川普的指控沒有下文，但如此魯莽的態度仍有可能導致嚴重後果，加劇緊張局勢和不確定性，如今全球經濟處於放緩時期，沒人願意承擔這個風險。

（翻譯：孟修然，責任編輯：簡嘉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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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Trump’s Manipulation of Currency Manipulation》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