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殖民者登陸舊金山 與北美原住民的首次接觸

克勞迪奧.桑特(Claudio Saunt) 2021年12月19日 10:00:00
現在的加州舊金山市俯瞰全景。(取自bart.gov)

現在的加州舊金山市俯瞰全景。(取自bart.gov)

一七三六年,安薩生於索諾拉(Sonora),很久以前就開始夢想建立一條路上的道路,連結位於西南部的家鄉和太平洋海岸。一七七四年,這位職業軍官帶著一小群人完成了這項成就,在跨越加州南界的科羅拉多沙漠後,來到位於今日洛杉磯的聖蓋博(San Gabriel)傳教站,接著往北抵達蒙特雷。一年後,他帶著人數多上許多(三百名殖民者)的一行人踏上相同的路線。這次,他奉命續行到舊金山灣,要在當地建立第一個殖民地。

 

舊金山遠征隊

 

一月二日,殖民者就快抵達太平洋海岸時,傳教士佩德羅.馮特在今天加州安大略附近一棵巨大的梧桐樹上,刻下「一七七六年,舊金山遠征隊到此」的字樣,而此時,在大陸另一端的海岸,波士頓之圍已經進入第九個月,華盛頓正在迎接剛剛整頓好的兵力。新募集的士兵全來自十三州,因此這支軍隊「從各方面來看都是十足的大陸軍」。而在聖蓋博,遠征隊一行人因聖地牙哥的庫米亞人起義事件而被迫耽擱。安薩和他的士兵匆匆趕往海岸支援,殖民者的北行之旅暫停了八週。三月初,他們抵達蒙特雷,也就是西班牙最北的傳教站和要塞。

 

 

現在的舊金山市區。(取自舊金山市政府網站)

 

蒙特雷雖然已建立約七年,卻沒有給人永久殖民地的感覺。這裡的皇家要塞僅由兩個圍場和幾棟用木頭和泥巴建造的建築所組成。馮特輕蔑地說:「整個地方實在不怎麼樣。」他住在一個「很髒的小房間, 充滿石灰」。數公里外靠近喀美爾河(Carmel River)河口的地方,則矗立著聖卡洛斯傳教站。馮特認為,那裡的教堂雖然大部分是由蘆葦建成,卻「蠻寬敞的,蓋得很好」──從這位愛批評又難討好的傳教士口中說出這樣的話,已經算是讚美。周圍的圍場每天晚上都會用鑰匙鎖上,但是胡尼佩羅.塞拉冷冷地表示:「只要敲掉或推開幾根木竿,就可以輕易進入。」那裡住著三百到四百名左右的印地安基督徒。安薩懷疑,他們大部分人之所以接受洗禮,純粹是因為「他們喜歡我們的作物和禮物」。

 

建立傳教站

 

在蒙特雷短暫停留之後,安薩出發探查舊金山灣,尋找適合建造一座要塞和兩個傳教站的地點(他後來選好了要塞的位址,但傳教站的部分只有挑一個)。在馮特、十二名士兵、六名趕騾人的陪同下,他朝北北東的方向前進,繞過聖塔克魯茲山脈(Santa Cruz Mountains),進入現今矽谷的核心。所謂舊金山灣區,是由沿岸山脈的一處斷口所定義──一個被稱作金門、寬度僅一點多公里的狹窄海峽。海水沖過海峽,填滿曾是南北向廣大河流平原的地區。安薩會從南邊的半島往北走到金門,接著回頭繞行整個海灣。在這趟旅程中,他會經過六十個左右的自治小部落(人類學家這樣稱呼該地區的原住民族社群),每個小部落都住了幾百人,占據直徑約十五公里的地區。他遇見的人大部分都是說七種科斯塔諾語中的某一種,然而這七種語言相異的程度就如同法語、西班牙語和義大利語一樣。在大灣區地帶,科斯塔諾語又跟其他七種語系並存,彼此之間完全無法溝通。才離開蒙特雷一天,這群西班牙人就已經被這些多元的語言搞得暈頭轉向。馮特講到一群獵人時,說:「他們對我們說了很多話,但是我們一句也聽不懂。」

 

西班牙人在距離現今聖荷西(San Jose)東南方約三十公里處紮營。在那裡發現的事物使他們感到困惑。在六個月前,有一小群西班牙探險隊曾在同一地點搭了帳篷,傳教士弗朗西斯科.帕盧在臨時搭建的藤架底下做彌撒。然而,此時藤架殘跡卻被以羽毛、箭矢、種子和毬果團裝飾的木棍和木竿圍成一圈。在蒙特雷,科斯塔諾人也曾給十字架獻上類似的獻品。一個當地人表示,這麼做的原因是讓它「不要對他們發怒」。

 

隔天,安薩一行人往西北方前進,途中看見許多警戒的居民,他們發出、做出的聲音和手勢,似乎是不想要西班牙人繼續前進。然而,他們愈是沿著舊金山半島往北行,遇到的居民愈友善。一位「長鬍子首領」興高采烈地認出先前有參與另一趟遠征的官員。其他居民雖然被馮特描述成「相當醜陋」,但是因為性格溫順,贏得了他賜予的讚許:「我們可以跟這些人共同建立一個很好的傳教站。」

 

他們愈接近半島盡頭,林木愈稀少,最後到達了綠油油的丘陵以及遠方巨大的沙丘。這些沙丘有的高達三十公尺,曾經覆蓋了現今舊金山的大部分地區。不適合人居的沙丘覆滿濃密低矮的植被,偶爾可見長得很矮小的海岸櫟,此地每二點五平方公里只住了不到兩人,僅南邊人口密度的三分之一。他們的山湖營地距離現今金門大橋南墩二點五公里距離之遙,使得只有兩名「有用處」的印地安人曾到山湖營地拜訪這些陌生人。

 

舊金山金門大橋。(美國國會圖書館)

 

北美原住民

 

俯瞰金門這個「大自然奇景」之後,一行人開始環繞這座半島。安薩決定在較有遮蔽和陽光照耀的海灣側建立傳教站,他在此發現「為數眾多溫馴的異教徒」,而且他們「十分高興能夠」陪同他。西班牙人回頭沿著海岸往南走,持續受到熱情的招待。到了今日的聖馬刁(San Mateo),馮特寫道,那裡的印地安人「十分專注殷勤,甚至有點煩人」,並預測,「他們很容易就會皈依。」繼續往前走,西班牙人遇到一群科斯塔諾人熱情地邀請他們到村裡參觀,但是他們沒有接受,使這些科斯塔諾人「十分難過」。好奇的居民看著馮特使用量角器計算一棵高聳的紅杉的高度,這種樹的西班牙語是「palo alto」,也就是現今這座城鎮被命名為帕羅奧圖的原因。馮特寫道:這些「安靜專注」的印地安人「看見我做這些事時,感到十分驚異」。安薩說,帕羅奧圖以北的人確實都「非常友好、知足、喜樂」,希望能幫上西班牙人任何忙。

 

但,一行人繞到南灣區的底部時,當地居民卻愈來愈不好客。有一群原住民族展現「極大的恐懼」,女性都躲在小屋裡,雖然當安薩送他們玻璃珠子之後,他們和另一個村子的原住民族就變得比較友善了,但是其他科斯塔諾人對他們始終懷有敵意。一名年長的女性一直站在自家門口誦念聽起來像咒語的東西,直到西班牙人離去。她完全無視安薩給她的珠子。有些印地安人「像野獸般逃竄」。不久後,待在聖羅倫佐溪的男子便遇到安薩一行人。他撲倒在草地上,希望不會被發現。

 

探險隊沿著這座巨大海灣的東側向北移動,最後來到卡奎內茲海峽(Carquinez Strait),也就是他們認為聖華金河(San Joaquin River)和沙加緬度河(Sacramento River)流入大海的地方,事實上,西班牙人再次被這個地區的地理給唬弄了。仔細觀察後,安薩和馮特判定這兩條大河不存在,海峽只是一個入水口。這裡的胡契恩人(the Huchiun)跟南邊的科斯塔諾人不一樣,他們用「難以形容的歡喜」迎接這群旅人,晚上替探險隊添柴火,隔天早上又帶了食物和歌舞給他們。他們既沒有感到驚異,也沒有感到害怕。當西班牙人接近海峽的岸邊時,當地漁人全然無視了他們以及他們堅定的貿易需求──直到安薩高舉一條染色的手帕。這群印地安人對珠子和魚鉤沒有興趣,但是非常喜歡布料。

 

安薩一行人沿著海峽往東,朝遠方白雪靄靄的內華達山脈的方向前進,遇見滿載鮭魚的漁船。接著,他們又遇到一群帶著麋鹿頭的獵人,其中一人身上漆了黃褐色,打算把麋鹿頭戴在頭上,偷偷攻擊一隻杜魯麋鹿。在靠近現今安條克(Antioch)的一座村莊,這群陌生人一接近,婦孺便坐上蘆葦製成的小船進入水中,警戒的男性則留在岸上應付來訪者。

 

※本文摘取自《1776革命未竟之地:煙硝、貿易與生態瓦解,不為人知的美洲史》,臺灣商務出版。

克勞迪奧.桑特(Claudio Saunt)

美國喬治亞大學歷史系教授,專長為早期美國史及美洲原住民研究。桑特是獲獎無數的作家,第一本書《事物新秩序:財產,權力和克里克印第安人的轉型,一七三三~一八一六》就以深刻的北美原住民族群個案研究,榮獲二○○○年美國南部史協會及美國族群史學會最佳圖書獎,一舉打響知名度。次作《黑人,白人和印第安人:種族與美國家庭的瓦解》探索種族制度對十八世紀美國原住民南部混合種族家庭的影響,也獲得二○○五年南衛理公會大學頒發最佳非小說類圖書獎。

在桑特這本二○一四年的著作《一七七六革命未竟之地》中,他抱著更大的野心,企圖挑戰既有歷史傳統,也就是一七七六年美國建國革命的主敘事。他從童年的歷史學習經驗出發,反省美國人對自身國家歷史的片面認識。這次,桑特用他長年累積的北美原住民族研究為基礎,以一個更全面的視野,帶領眾人進入那個廣大、未知的十八世紀美洲西部大陸。

譯者簡介

羅亞琪


畢業於輔仁大學跨文化研究所翻譯學碩士班。興趣廣泛,對文字、語言情有獨鍾,譯作包括《猶太教四千年》、《低碳飲食大革命》、《運動健護全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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