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抗議天王柯賜海先生，於今日（11月21日），被人發現往生於棲身的廂型車內，惋惜之聲不絕，筆者也與柯先生有幾次交集，為文紀念之。

公元2000年時，首度政黨論題後，新的抗議活動也萌發，其中又以柯先生的「抗議方式」，最為人所苦惱，筆者當年於博愛特區服役，該管長官討論柯先生不斷陳情，憲兵隊不堪其擾，但就人計算，其單槍匹馬，不算刑法第149條或集會遊行法的「聚眾」，然其帶者流浪狗，雖然有拘束，然仍恐有變，所以長官希望我們幾個法律系畢業的同袍，能提供法律意見應對，此其一。

退伍後在社會工作，終於獨當一面，擔任律師，各地往返開庭；從桃園坐火車北返，車子恰巧停在柯先生面前，他骨骼精奇，面相特殊，隔著面車窗，四目相接，躲閃不禮貌，鄙夷無理由，筆者想起他好像官非出獄，在下用大姆指，給他比個「讚」，既送暖，又欽佩，他也面帶微笑，跟我比大拇指致謝，此其二。

筆者年紀漸長，也成家立業，開庭後散步於二二八紀念公園，見到柯兄熟悉的身影，他打著赤腳，上頭有個稚嫩的小男孩，用小腳踩著他的腳背，亦步亦趨。筆者想起，應為「柯小海」；他老來得子，幸福溢於言表，不打擾他，一旁靜靜地看著天倫樂，街頭藝人悠揚的音樂，微暖的夕照，柯先生慈祥的笑容，印在筆者的心坎裏，此其三。

他最後的歲月裡，還親自出現在「釋字812號解釋「的憲法法庭：他乃強制工作苦主，恢復自由後，針對惡法聲請釋憲。憲法法庭2021年10月12日舉行言詞辯論。他出庭為民請命；筆者當時也承辦有「強制工作」疑慮的案件，怕當事人驟然認罪，反受上開保安處分；同年12月10日解釋出爐，宣告強制工作違憲，筆者經手案件，得以解套，如今方知，乃柯兄德澤，此其四。
 

今突聞其惡耗，引起筆者好奇，他與帕金森氏症相處的最後十幾年，做了些什麼？日期停留在2015年左右，他在花蓮提供無償住所，捐助奶粉與尿布，還有給八旬老翁禦寒外套，還有他與小兒子的合照，真應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下猜想，那應該是最為他所寬慰，與發熱發光的時刻吧？綜上四者，是在下感念柯先生之處，也說聲「謝謝您」！

《巫士唐望的世界》一書為結：印地安勇士的生命終點，會尋找自己的葬身處，跳最後一次「戰士之舞」，直至夀終；柯先生在去年接受訪問時，說到現居地陽明山，磁場最好，每日他漫步14小時，皮膚黝黑，精神矍鑠，他不是孤獨死去，而是要完成他的「戰士之舞」！鼓聲已停，舞步亦歇，鬥士一路好走，柯賜海先生！

※作者為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