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國9月加強北韓制裁，禁止與北韓進行貿易；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8月初簽署法令，禁止美國公司雇用北韓勞工，違者即為犯罪。然而這樣的明文禁令似乎無法有效管制，許多歐美大型採購商仍與中國公司合作，而在中國雇用北韓勞工不僅合法，也不會被認為是強迫勞動。

沒有隱私、沒有自由，是北韓勞工在中國工作的寫照，他們被禁止單獨行動，不能對外聯繫，被雇主認為比中國勞工「划算」，除了薪資相對低廉，也不常請病假，更不會「反抗」上層。他們悶不吭聲的工作，卻只有三成的薪水實質落入口袋中，剩下的全數繳回北韓政府，而外界分析北韓正是利用這筆金錢支持核彈開發。

北韓勞工鮮少有外出機會，也不得獨自一人行動。（美聯社）

中國吉林省住3000名北韓勞工

《美聯社》（AP）報導，這些被視為「現代奴隸」（modern day slavery）的北韓勞工被喝令不准與記者對話，其勞動合約長達二至三年，且不得提早返家。據悉，位於中國、俄羅斯與北韓交界地帶的吉林省琿春市，住有約3000名北韓勞工，從事海鮮加工或服飾紡織，產品隨後銷往加拿大、美國或德國等其他歐盟國家。

這些勞工成為北韓刺激經濟成長的犧牲品，他們每日工作約12小時，周休卻只有一天，每月平均收入為300美金（約新台幣9000元）。不過根據研究北韓勞工的學者指出，他們真正的收入只剩不到一半，有超過一半甚至近七成的薪水全由北韓政府收取。

北韓女性勞工走入紡織工廠。（美聯社）

負責海鮮加工的延邊上海工貿有限公司（Yanbian Shenghai Industry and Trade Co.），以及中國海洋產業集團（Ocean One Enterprise）旗下三家跨國海鮮產業公司雇用大量北韓勞工，將從中國、俄羅斯甚至是阿拉斯加輸入的海鮮加工製造，進而轉賣給歐美採購商。受到AP詢問的中國公司都堅稱已不再使用北韓勞工，但也拒絕透露更多細節。

根據2017年貨運記錄，超過2000公噸的海鮮從中國運到美國和加拿大，而這些中國工廠皆有雇用北韓勞工。出口的海鮮食品通常經過包裝處理，可能是不知名牌子，但也有些上頭貼有知名商場如沃爾瑪（Walmart）或海鮮食品公司「海洋皇后」（Sea Queen）標誌。「海洋皇后」的海鮮產品專門銷售給德國廉價連鎖超市阿爾迪（ALDI），阿爾迪在全美35個州共有1600家店面。

中國工廠管理嚴過俄羅斯

「如果北韓人民要到海外，中國一定是他們最後一個選擇。」首爾國民大學（Kookmin University）北韓專家蘭科夫（Andrei Lankov）說，「因為中國工廠的生活條件猶如監獄」。

在琿春市工作的勞工多為20幾歲的北韓女性，她們得要賄賂人力仲介才能在海外謀得生路，一旦進入中國工廠工作，每個小組團隊上頭都有一位北韓監工者，監視的情況比在俄羅斯或中東地區還要嚴峻，因為平壤政府擔心他們私下與住在中國的南韓人聯繫，或是逃至中國其他地區隱匿行蹤。

房間可見北韓政宣口號。（美聯社）

四四方方的灰色水泥牆壁構成他們的宿舍，宿舍位置往往緊鄰工廠，休息時使用的草地也被水泥圍住，而大門外的街道也依然是灰色混凝土。工廠裡大部分的女性勞工都會自備餐點，放假時打打排球排遣時間，每間工廠也幾乎都有菜園提供使用。

即使是偏遠的琿春市也不免受到中國繁榮經濟影響，高級進口車滿街跑，購物中心也滿是奢侈性商品，但這群北韓勞工卻彷彿與世隔絕，每一筆錢都必須花在刀口上。如果買了比較貴的南韓進口香料，就得買便宜一半以上的中國麵條來補差價。消費地點也相當簡陋，通常是當地路邊攤或是直接在菜販的卡車旁買菜。

北韓經濟的骨幹

南韓慶南大學（Kyungnam University）教授林乙哲（Lim Eul-chul，音譯）指出，2014年時約有5萬至6萬名北韓勞工在海外工作，絕大多數都在中俄兩國，現在勞工數目可能已上升至10萬名。他們每年為北韓帶來2億（約新台幣61億元）到5億美元（約新台幣152億元）的收入。

儘管在中國工作有諸多限制，收入甚至幾乎全數繳回北韓，但還是有許多北韓人民趨之若鶩，因為他們獲得的薪資必然遠超出北韓法定月薪1美元，同時還能離開這個封閉的國家。

北韓在1990年代爆發飢荒，一位難民用菸酒和禮券賄賂多位官員，終於在科威特找到建築工人的工作。「我覺得我像是中了樂透，」他說，「大家都想到海外工作」。

「除非你是笨蛋，不然你絕對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這位前難民說他從沒想過自己是奴隸，但回想起來確實如此。「現在這些北韓勞工仍然不知道自己就是奴隸」。

美國移民及海關執法局（Immigration and Customs Enforcement，ICE）一位官員透露，沒幾個國家政府會如此剝削自家人民，把他們當作商品一樣出口到國外。監察和打擊走私人口的前美國特使席德巴卡（Luis CdeBaca）也指出，執法單位和海外採購業者應該更加深入了解，確保勞工未受到不平等對待。

席德巴卡同意那些北韓勞工或許很喜歡他們的工作，但「問題不是『你快樂嗎？』」他說，「而是『你能自由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