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敘利亞西北部伊德利卜省（Idlib），即反政府武裝力量的最後根據地，一直是一個避難緩衝區。隨著其他反政府據點逐一陷落，敘利亞政府軍讓倖存者選擇被丟到伊德利卜，或留在政府軍控制區，面對隨時可能被拘押、刑求和處決的危險。

不難理解，許多人選擇伊德利卜。今天伊德利卜的230萬居民，大約半數由敘利亞其他地區逃難而來。

但現在伊德利卜自身難保。俄羅斯－敘利亞聯軍有可能重拾故技，無差別、甚至故意攻擊平民和包括醫院在內的民用基礎設施。這種戰爭犯罪手法，是造成估計50萬人死亡、逾百分之50敘利亞戰前人口流離失所的主要原因。

以往有許多逃避俄敘聯軍攻擊的民眾由伊德利卜跨越邊界，目前滯留土耳其境內的敘利亞難民約達350萬人。但土耳其安全部隊自2015年10月起關閉邊界，將大批庇護尋求者逕行遣返，甚至開火攻擊他們。

倘若再度出現大量庇護尋求者為逃避俄敘聯軍轟炸而湧入邊境，土耳其可能會設法將其送回敘利亞的阿夫林（Afrin）和賈拉布勒斯（Jarabulus）等地區，這些地區與土耳其接壤，現由土耳其控制，但難保不受攻擊。或者，土耳其也可能允許大批難民入境，但這將導致國內要求中止與歐盟協議的壓力，土耳其在該協議中承諾阻止庇護尋求者渡過愛琴海前往希臘。

防範伊德利卜發生屠殺，是一個更佳選項。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向俄羅斯施壓。俄國空軍自2015年開始和敘利亞空軍協同作戰。正因如此，親政府武力原本在戰場上不堪一擊，現在看來卻可能取得優勢。

敘利亞西北部伊德利卜省是反政府武裝力量的最後根據地。（美聯社）

此外，俄羅斯國防出口公司（Rosoboronexport）是敘利亞最大武器供應商。俄羅斯外交官動用否決權阻止安理會將敘利亞移送國際刑事法院審理，並試圖阻擋聯合國調查誰在使用化學武器，但未成功。俄羅斯國營媒體，如RT和Sputnik，極力洗白俄敘聯軍的暴行。

有關國家應一致施壓莫斯科，促其發揮影響力。克里姆林宮正急欲改善國際關係，解除制裁以改善經濟停滯。儘管還有其他許多障礙──克里米亞、東烏克蘭、馬航MH17空難、諾維喬克事件（俄國叛逃間諜疑在英國遭毒殺）──相關各國應充分表明，伊德利卜若遭血洗，必將使俄羅斯國際關係跌落更深谷底。

俄羅斯似已有意避免此事。伊德利卜是四個「衝突緩和區」（“de-escalation” zones）中唯一尚未被俄敘聯軍推翻協議重新佔領的一個。俄羅斯早前同意土耳其在伊德利卜周圍設置12個「觀察點」，當土耳其表示伊德利卜是「紅線」，俄羅斯顯得進退兩難。

不過，最明顯的跡象是，據接近談判的消息來源表示，俄羅斯已悄悄提出一項構想，以停止向伊德利卜進軍，換取各國承諾重建敘利亞戰後廢墟般的城市和基建。

即使其他國家可能會願意出資重建主要被俄敘聯軍摧毁的城市，這項提議的條件仍存在爭議。敘利政政府一方面利用沒收財產、威脅坐牢等手段嚇阻難民返鄉，另一方面優先重建親政府地區。而且，敘利亞軍方和情報部門曾將大量人道援助中飽私囊，掖助行凶者，令人懷疑未來重建資金也會在缺乏透明和獨立監督下遭到他們截留。

無論如何，敘利亞平民的生命不該依賴於鉅額金援交易。另一條路是要求俄羅斯與敘利亞共負戰爭罪責，全力施壓克里姆林宮阻止暴行。應立即讓俄羅斯明瞭，只要繼續為敘利亞殘暴鎮壓背書一天，就別想改善國際關係。唯有清晰傳達這一訊息，才能挽救伊德利卜230萬敘利亞人民的命運。

※作者為現任人權觀察執行長。Twitter @KenRo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