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字的海明威-《恐懼:川普入主白宮》書摘之一

鮑布‧伍華德(Bob Woodward) 2019年02月20日 00:00:00
當川普和北韓領導人金正恩升高對陣叫罵時,他被屬下警告:「你的推特有可能讓我們爆發戰爭。」(湯森路透)

當川普和北韓領導人金正恩升高對陣叫罵時,他被屬下警告:「你的推特有可能讓我們爆發戰爭。」(湯森路透)

六月二日,川普的長期律師馬各‧卡索維茨走進橢圓形辦公室。川普正在簽署波特帶來的文件;波特則仔細的一一提報,也略為評論。

   

卡索維茨誇說,哇,你手下這位波特學歷顯赫耶:哈佛、哈佛法學院、羅德學人。

   

川普就任總統以來,波特就隨侍左右。

   

總統說:「你的履歷比尼爾‧葛舒齊(Neil Gorsuchi)還優咧!」葛舒齊獲提名、並經參議院通過出任聯邦最高法院大法官,可能是川普擔任總統以來最受矚目的成就。他只要敘述其政府的成就,一定把葛舒齊這個案例提出來。卡索維茨告辭後,川普問波特:「你替誰工作?」

   

波特說:「我想我是……」

   

「你向誰報告?」

   

「我想我是向蒲博思報告,但是實際是替你工作。」

   

川普說:「對啦、對啦、對極了。」他知道正式的組織架構表,但是厭惡它們。「別理萊恩斯。他像隻小老鼠,鑽進鑽出。你甚至可以完全不理他。只要來找我就行啦。你不必經過他。」

   

這一天起,川普、波特關係起了變化。他的幕僚祕書波特實際上成了尼爾‧葛舒齊的複製版。

   

波特則很震驚,川普對自己的幕僚長出口如此刻薄。

 

蒲博思、波特和其他人繼續試圖說服川普減少使用推特。

   

川普回答說:「這是我的擴音機。這是我不經過濾、直接向人民說話的方法。穿越噪音。穿越假新聞。這是我唯一的溝通方法。我有好幾千萬個追隨者。它比有線新聞還大。我出去演講,有線電視新聞網也報導了,可是沒人看、也沒人鳥它。我只要在推特貼文,它是我向全世界發聲的擴音機。」

   

「快瘋了」是蒲博思六月二十九日星期四一大早用來形容川普的話。川普在一大早六點鐘以前就發出兩則推文,痛貶〈軟微國家廣播台〉的節目「早安,老喬」;節目主持人是共和黨籍前任國會眾議員喬‧史卡波羅 ( Joe Scarborough )和他的夥伴米卡‧布里辛斯基( Mika Brzezinski )。

   

在川普競選總統初期,兩人原本和川普友好、也支持他。初選期間,川普三不五時叩應進節目,但是現在他們倆不時批評川普。川普的推文說:「低智商、瘋狂的米卡怎麼會和神經病的喬,在新年除夕夜一連三天晚上來到海湖山莊,堅持和我一起跨年呢?她因為臉部整形美容還在流血呢!」

   

大約上午十點十五分,川普在橢圓形辦公室讀報,蒲博思走了進來。

   

蒲博思才跨進門,川普就先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那不合總統風度。你猜呢?我也知道呀!但是我不吐不快,非說不可。」

   

蒲博思曉得,最好是閉嘴,別去問為什麼。

 

蒲博思。(湯森路透)

   

策略溝通主任霍普‧希克斯嚇壞了。她試圖就批判米卡的推文進行損害控管。

   

希克斯告訴總統:「政治上,這不會有幫助的。你不能在推特上像失控的大砲,砲火濫射。你會被許多東西打到,你在自找麻煩,你犯了大錯。」

   

米卡風波之後,若要廢除及取代歐巴馬健保方案、以及其他立法,勢必需要爭取的幾個關鍵共和黨人,他們開始醞釀一個完美風暴。緬因州聯邦參議員蘇珊‧柯林斯(Susan Collins)說:「這種事非停止不可。」阿拉斯加州聯邦參議員麗莎‧穆考斯基(Lisa Murkowski)說:「別再鬧了!」川普已經在婦女界不孚人望,這一番攻擊又引來各方對他過去事跡的比較。

   

做為壓箱底的最極端措施,希克斯、波特、葛瑞‧柯恩和白宮社群媒體主任丹‧史卡維諾(Dan Scavino)提議成立一個委員會。委員會負責草擬一些他們認為川普會喜歡的貼文。如果總統本身有什麼想法想要貼出去,可以寫下來、或是找個人進來,他們可以預做查證。它是否符合事實真相?拼字有沒有錯?有沒有道理?能符合他的需要嗎?

   

川普說了好幾次:「我猜你們是對的。我們可以這麼辦。」然後一轉身,他就不顧許多預覽和查證,照樣我行我素。

   

當川普和北韓領導人金正恩升高對陣叫罵時,他被屬下警告:「你的推特有可能讓我們爆發戰爭。」

   

川普再次強調:「這是我的擴音機。我們別再稱它是推特。以後我們管它叫社群媒體。」白宮雖然也有臉書和Instagram帳號,川普卻不用它們。他獨鍾推特。「這就是我。這是我的溝通方式。這是我能當選的原因。這是我能成功的原因。」

   

推特絕不是他當選總統的偶然因素。它們是核心因素。他命令把他最近得到兩萬個「讚」以上的推文通通印出來。他研究它們,要找出最成功的推文之共同主題。他似乎希望變得更有策略思考,找出成功是否與主題、文字有關,或純粹只是因為總統發表意見的意外成果。他最有力的推文往往就是最令人震驚的推文。

   

後來,推特宣布把每則推文最高上限字數由一四○字提升一倍為二八○字,川普告訴波特,他認為這樣更改一方面來講是合理的。現在他更能完整陳述他的想法,並增添深度。

   

川普說:「這是好事。可是也有點不好,因為我是一四○字的文豪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呀!」

 

七月初,二十國集團高峰會議在德國漢堡舉行,川普想要和澳洲總理馬爾孔‧騰博爾(Malcolm Turnbull)談話。他違反安全規定,邀請騰博爾進入他的「敏感分隔資訊設施」( SCIF )。只有通過美國最高安全許可,能接觸「最高機密敏感隔離訊息」的人士,才能進入「敏感分隔資訊設施」。這是絕對不能打折扣的規定,意在防止有人安裝竊聽器。這個設施,其實就是一間大型的銅牆鐵壁鋼鐵房間,在這次會後必須拆解掉。

   

自從川普上任第一週、兩人通電話以來,兩位領導人的關係就不和睦。川普想要退出他所謂的「會殺了我」的美澳「愚蠢」協議。根據歐巴馬總統簽訂的這項協議,某些在澳洲外島等候、背景有疑問的難民可獲准入境美國。他們兩位在二〇一七年一月二十八日的電話通話謄文流入新聞媒體之手。川普曾說:「這是個邪惡的時代……他們將要變成波斯頓炸彈客嗎?」

   

騰博爾在前往德國和川普會面之前,已經知道白宮內部正在辯論,可能對進口到美國的鋼鐵課徵關稅。

   

騰博爾說:「如果你真的要課徵鋼鐵關稅,你一定要豁免澳洲鋼鐵。我們生產的是特殊鋼鐵,我們是全世界唯一生產它的國家,你一定得豁免我們,你們對我們有四百億美元的貿易順差。我們是你們的軍事盟友,每一場戰爭,我們都和你們並肩作戰。」

   

川普說:「當然啦!我們會豁免你們。這麼做,完全合理。你們太棒了。我們對你們有極大的順差。」——聖杯。

   

參與會談的葛瑞‧柯恩很高興。騰博爾曾經是高盛銀行的合夥人,柯恩擔任高盛總裁時,騰博爾在他底下服務。

 

從二十國集團高峰會議回國,川普和波特一道改寫即將發表的演講稿。總統以清晰、工整的筆跡寫下他的想法:「貿易是壞事。(TRADE IS BAD.)」

 

雖然他從來沒在演講中說出來,他終於找到真正能表達他保護主義、孤立主義和狂熱的美國民族主義的濃縮金句。

 

將近八個月之後的二〇一八年二月二十三日,騰博爾到白宮拜會川普。

   

在橢圓形辦公室為這次會面預做準備時,柯恩提醒川普他的承諾。

   

柯恩說:「總統先生,他第一件事會提到的就是鋼鐵關稅。他會提醒你,你答應他豁免(澳洲)。」

   

川普坐在大辦公桌後面說話:「我怎麼不記得了呢?」

   

柯恩說:「哦,閣下,你曾經跟他談到……」

   

川普說:「我會否認。我從來沒和他說過。」

   

「OK,閣下。我只是要提醒你,一定會出現這個話題。」

   

柯恩一年多來這種事看多了——有必要、或有用處、或是方便的話,他就死不認帳、矢口否認。柯恩告訴一位部屬:「他是職業說謊家。」

   

午餐中,騰博爾小心翼翼的提起去年夏天他們在二十國集團峰會時的對話。

   

記得我們在漢堡見過面吧?

   

川普說,是呀!

   

你帶我進入你的安全設施裡?

   

川普答:「噢,是呀,我記得了。我的安全人員氣炸了。他們不敢相信我竟然這麼做。」

   

記得我們的對話嗎?

   

川普點點頭。

   

我們討論到澳洲獨家生產特殊鋼。

   

這是川普說yes的另一種版本。

   

「我們有四百億美元的貿易順差。」

   

是的,川普確實知道。

   

你答應讓我豁免任何鋼鐵關稅。對吧?

   

川普答說:「喔,是呀。我猜我還記得。」

   

柯恩笑了。

   

澳洲鋼鐵和其他許多國家的鋼鐵後來都得到豁免。直到二〇一八年六月,澳洲仍保有豁免權。

 

※本文摘自《恐懼:川普入主白宮

關鍵字: 川普 恐懼 海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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