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麗如專欄:周杰倫與海明威的共同關鍵字

黃麗如 2020年09月19日 16:00:00
周杰倫推出單曲〈Mojito〉,並遠赴古巴拍攝mv,mojito也正是大文豪海明威最愛的調酒。(杰威爾提供)

周杰倫推出單曲〈Mojito〉,並遠赴古巴拍攝mv,mojito也正是大文豪海明威最愛的調酒。(杰威爾提供)

怎麼也沒料到有一天周杰倫和海明威會有共同的關鍵字:Mojito。在google打上這兩人的名字,竟然跳出70200筆搜尋結果,不得不讓人折服流行文化的威力,立刻把遠在古巴的一杯調酒,拉到我們的餐桌,一時之間每個人都會發mo-ji-to的音,甚至有候選人異想天開的規劃蘭姆酒產業鏈。至於海明威,則成了偶像的配角,泛稱文豪,他為何在古巴、他在古巴做了甚麼,和周董如糖蜜般易上口的旋律相較,一點也不重要。

 

我是因為文.溫德斯的電影《樂士浮生錄》而對古巴心生嚮往,2012年首次抵達古巴,完全沉靜在音樂的場景裡,一路跟著街頭的音樂走,進入了海明威最喜歡的酒吧La Bodeguita和El Floridita。海明威像是哈瓦那的觀光大使,將世界各地的旅客都召喚到酒吧前,在這家點杯Mojito、在那家喝杯daiquri便證明自己來到了古巴。

 

樂士浮生錄劇照(取自Buena Vista Social Club 臉書)

 

在古巴繞了一圈,才發現Mojito並非古巴的日常之味,最尋常的滋味其實是蘭姆酒加可樂,也就是所謂的「自由古巴」(Cuba Libre)。對我來說,附庸風雅的去酒吧喝Mojito真的是太貴了,索性自己買bianco的蘭姆酒兌著可樂喝,如同在地人的行徑。自調飲料固然省錢又愜意,唯一的困擾是常常找不到夠冰的冰塊,民宿冰箱的冷凍庫總是結不起冰,而雜貨店的冰塊大包的像貓砂般沉重,在扛回旅店前,酒興早已被烈陽蒸發消散。而這一路最有蘭姆酒感的特調,是某一日在菸田旁的工寮裡,甘蔗農隨手用甘蔗汁加了新鮮鳳梨汁兌上蘭姆酒,最後再擠入檸檬,所有的素材都來自於凌亂小木屋的四周。

 

再回到哈瓦那,沒去拜訪知名酒吧或餐廳,反倒是被街頭音樂帶著走,走進哈瓦那大學旁的一個小房子,喝了店家推薦的特調,他將Mojito裡的薄荷葉換成了九層塔,只因為後院的九層塔長得茂密,漂亮的葉子在陽光下閃啊閃的。九層塔的味道不若薄荷輕盈,但有香草植物悠長的韻味,和蘭姆酒與氣泡水結合讓酒體有了厚度,娓娓道出古巴在奔放情緒下的煩惱與憂傷,情境像Jon Alpert的紀錄片《古巴與導演》。

 

(湯森路透)

 

Mojito也出現在我的南極旅程裡。加勒比海的飲品和冰冷的南極根本是平行世界,但是當船從阿根廷最南方的烏蘇懷亞啟程前往南極大陸時,酒保卻建議我點杯Mojito,我很納悶,畢竟要橫越世界上最險惡的德瑞克海峽(Dereek Passage)是該喝杯威士忌來定定神,他卻說:「這個海峽是以德瑞克船長(Sir Francis Drake)命名,他是繼麥哲倫之後第二位完成環球旅行的探險家,有一說最早的Mojito是他發明的,當時他們將蘭姆酒(Aguardiente,以糖蜜蒸餾)佐以糖、薄荷、檸檬,作為航行中的飲料,所以早期這杯飲料被稱為「El Draque」,也是源自於德瑞克船長的名字。」

 

喝起來無憂無慮的Mojito,頓時和探險史(對南美洲人來說是掠奪史)有了連結。輕盈的飲料終究不是輕盈的,大航海時代的隨船飲品都是儲備來強身抗病,就像我們出遠門會帶維他命C般,而蘭姆酒更是血淚殖民史下的產物,殖民者的糖蜜是大量被壓迫者的血淚與屍骨換來的。

 

(湯森路透)

 

在世界的盡頭,喝著Mojito,完全無法激發加勒比海般的歡愉,除了冷冽還是冷冽。好喝Mojito的關鍵在於大量且新鮮的薄荷葉,南極的船上獨缺新鮮的植物,薄荷葉給得很謹慎、也不夠青綠,再加上杯中的薄荷葉因為浸泡過久,多了點苦澀,酒質的清透感沒了。你可以說他走味了,但我卻覺得很有勁道,符合南冰洋漂流的情境,Mojito突然像是硬漢之水,可以仗著酒精乘風破浪,召喚出航海魂。它已非文青故作姿態、歌手甜膩呻吟的飲品,而是生命之味。

 

黃麗如:酒途旅人,著有《喝到世界的盡頭》、《酒途的告白》、《極南》。臉書粉專:享樂遊牧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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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字: Mojito 周杰倫 海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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