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台北電影獎再度展現珍貴特質 百萬首獎頒給紀錄片《捕鰻的人》  

塗翔文 2021年10月10日 18:28:00
台北電影獎昨晚揭曉,邱澤(右)和陽靚(左)奪影帝影后,而最高獎金的「百萬首獎」,評審則頒給片長54分鐘的紀錄片《捕鰻的人》,展現台北電影獎鼓勵電影工作者的珍貴價值。(台北電影節提供)

台北電影獎昨晚揭曉,邱澤(右)和陽靚(左)奪影帝影后,而最高獎金的「百萬首獎」,評審則頒給片長54分鐘的紀錄片《捕鰻的人》,展現台北電影獎鼓勵電影工作者的珍貴價值。(台北電影節提供)

剛剛落幕的「第23屆台北電影獎」頒獎典禮,簡潔有力的二小時典禮,只有馬念先、林美秀兩人的「喜劇之王」表演,演唱多首台灣喜劇電影的電影歌曲;而這個唯一的表演節目,似乎也暗示了當晚的得獎結果。

 

陳玉勳的《消失的情人節》繼去年金馬獎後再度大勝,拿下最佳劇情長片、導演與剪輯、特效兩座技術獎。劉冠廷、百白憑黑色喜劇《詭扯》雙獲男女配角獎,加上邱澤《當男人戀愛時》前半部帶有喜劇成份的表演,以及得到美術設計獎的《同學麥娜絲》等,多部帶有本土喜劇風格的影片,都成了當晚贏家。 但是,象徵最大獎的「百萬首獎」(從最佳劇情長片、短片、紀錄片、動畫片中四選一),卻又再次頒給了紀錄片《捕鰻的人》,這部僅長54分鐘的紀錄片,還同時擊敗其它四部劇情片獲得最佳攝影獎,證明評審對本片的鍾愛。

 

 

林美秀(左)與馬念先演唱多首喜劇電影的歌曲,為典禮增色,也是整晚唯一的表演。(台北電影節提供)

 

一直以來,這座全台最高獎金的「百萬首獎」已多次頒給紀錄片,一方面評審常考量紀錄片工作者的克難與資源缺乏,樂於以此實質意義給予鼓勵;但一方面也反映出紀錄片所帶來的真實力量與感動,時常遠勝於劇情類影片的不足,而這也是多年來台北電影獎把四類電影混在一起比賽的特質與珍貴之處。

 

過去有人批評台北電影獎老是喜歡偏愛鼓勵所謂的「新片」,意即剛才在電影節裡首映、甚至還沒正式上映的片子,其實以我既往做過策展人參與評審會議的經驗,至少我沒看過有任何一位評審以此提出做為給獎的理由。今年評審更是如此「任性」,從《消失的情人節》到獲得最佳女主角的《愛.殺》,幾乎都是「舊片」,只有獲男女配角的《詭扯》是所謂的「新片」。

 

在影展首映的多部新片包括《月老》、《鱷魚》、《徘徊年代》等,卻礙於影展報名機制太早關門緣故,都要等到明年才能角逐,相當可惜,如果多了這幾部參展,恐怕得獎結果又會有所變化。結果今年的台北電影獎有一大半得獎結果和金馬獎重疊(包括最佳動畫《夜車》在金馬得了動畫短片獎),也成了沒有太多驚喜的戰果。

 

導演陳玉勳(左起)、監製李烈與葉如芬是《消失的情人節》幕後的重要推手。(楊約翰攝)

 

由於台北電影獎通常在年中舉行(今年因疫情才將頒獎禮延後),而金馬獎是在年底,所以兩獎過去都有時間差,再加上金馬既往有大量港、中或東南亞等全球華語片參賽,因此結果常常大不相同;但近兩年金馬獎少了主流港中電影參與,對照一下金馬入圍與得獎名單,其實和台北電影獎越來越重複,主要是其評審組成的方式與結構相似,並非像美國的奧斯卡、金球獎、各大工會與影評人協會的獎都來自明顯組合與品味不同的大小評審團,因此兩獎之間的屬性模糊越來越明顯。在今年的得獎名單中,更看得出這項效應。

 

雖然評審團組成方式與結構接近,但評審裡的「人」畢竟不同,我常說「給獎」是一件很微妙的有機變化,往往換了一兩個評審,結果就會不同,尤其在這種菁英制的小評審團裡。來自「新新浪潮」的老將陳玉勳還是以其老練純熟勝過新銳導演們,《消失的情人節》勝在從故事內容、人物設計到技術層面,都還是入圍劇情片中最純熟完整的一部,很明顯遙遙領先。

 

王童(左)是今年評審團主席,他與張震共同頒發百萬首獎。(台北電影節提供)

 

但今年由王童領軍的評審團,還是努力在可預期的名單裡,選出一些驚喜。像是金馬獎連入圍都沒有的百白和陽靚,卻在此得獎;徐譽庭的《我沒有談的那場戀愛》則以大膽和創新為由,贏過了《消失的情人節》的劇本。動畫短片《夜車》擠下長片《廢棄之城》拿下最佳動畫片,然後再另頒一座「傑出技術獎」鼓勵《廢》片的動畫製作技術,其給獎上的巧思與邏輯,其實是看得出來的。

 

這份名單雖是因疫情緣故而延至十月揭曉,但正好對應上前週公佈的金馬獎入圍名單,其實都反映出類似的現實。獎項比的是「最佳」,大家要求的是美學的評比,台灣電影近年開始往類型化(可能有些人喜歡講商業片)靠攏,越來越多不同類型的嘗試與挑戰,這是值得鼓勵與欣喜的事;但在往前進的過程中,一旦拿到高標準的競賽殿堂裡稱斤論兩,類型發展未臻成熟的尷尬與現實,還是很難被忽略。

 

當北影、金馬兩大電影獎都集中在以台片為主場的競賽平台時,一切就更為明顯(把金馬獎入圍名單裡的《濁水漂流》拿掉,就差不多是台片自家比賽),因此雖然我們歡樂、熱鬧地慶祝一年的台灣電影成果,但台灣的影視作品如今還得面對的是國際化之下風起雲湧的激烈競爭,這座獎雖然拿得開心,似乎千萬不能自滿,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台灣還得再加油。

 

紀錄片《捕鰻的人》劇照。(台北電影節提供)

 

導演許哲嘉(中)領獎的團隊以《捕鰻的人》一片拿下百萬首獎、最佳紀錄片與攝影三項大獎。(楊約翰攝)

 

就像「卓越貢獻獎」得主黃建業老師致詞中提到的(那是當晚最動人的時刻之一),他以柏格曼電影《野草莓》那位即將領獎的老教授一角而自謙,覺得沒有什麼貢獻而拿獎有愧。事實上無論拿獎、不拿獎,所有電影人都該退一步謙遜地多對創作這件事做出更多的思考與自省。

 

黃老師也呼籲政府與管轄影視文化的相關機構,應該多多正視影視內容強大的影響力,給予更多支持。因為有時它比子彈槍砲、經濟金融更有在國際上讓台灣站穩地位的能量,這似乎才是《魷魚遊戲》應當給我們的啟示,而非酸民式地喊出「為什麼台灣拍不出來」這種毫無實質意義的廢話。台灣電影加油,讓我們和黃老師一樣,繼續深愛著電影;也像《消失的情人節》監製李烈所說的:「一直一直做下去就對了!」

 

知名影評人黃建業老師獲頒卓越貢獻獎,幽默詼諧的致詞成為典禮最動人的一刻。(台北電影節提供)

 

※作者為影評人、編劇、監製,曾任台北電影節策展人等職。現為台灣藝術大學電影系兼任講師。並以《第四張畫》入圍第47屆金馬獎原著劇本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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