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瑜已經好一陣子沒有出現在台灣的政治和公共討論場域，在韓國瑜被罷免後，好些深藍的政治人物如羅智強等繼續延續韓國瑜的路線，但諷剌的是，直到近期，非國民黨的柯文哲，才真正填補了韓國瑜的位置。

柯文哲會韓國瑜化其實也不是太令人意外，柯文哲本來就對韓國瑜頗為欣賞，兩人也都是迅速竄紅的民粹領袖，而柯文哲的高學歷和台大醫學教授的光環，更容易吸引到威權崇拜的群眾。

台灣現在高度極化的政治，媒體和言論環境其實非常不利於公共討論，任何批評都可以被媒體截取做成報導，化為對敵對政治勢力的攻擊，因此中立理性者因為怕自己的言論被武器化，反而不敢發言。反之，如果要追求聲量和能見度，那發言和立場就要往兩邊極化。理論上，做任何政治或公共討論，都應該要有「我可能是錯的」的自覺，但是在新自由主義的言論氛圍下，政治或公眾人物不大有示弱的空間，示弱就會被聞到血味的網民一踴而上，所以政治人物往往容易威權化，以鞏固自己的群眾支持。

在台灣，統媒的量能又比獨媒來得大，還要再加上中共外宣的助拳，因此只要願意站出來炮打中央政府，聲量很容易扶搖直上。而無論是任何黨派，執政時都不可能做到一百分，一定會有做得不好的地方，通常最受影響的就是中下階層，對執政者一定會有怨言。因此炮打中央政府，也很容易收割這些純粹對中央不滿的支持，這也是三年前韓國瑜可以崛起的脈絡。

柯文哲或許將網路聲量視為非常重要的KPI，上述的客觀環境使他的言論離中間越來越遠，往極度反綠的光譜傾斜，甚至還公開撐中天，可見兩者的巿場和群眾已經高度重疊。但這樣只會擠壓到國民黨的基本盤，對綠營其實毫無威脅。而韓國瑜去年慘敗的前例已經證明，網路聲量不代表能化為選票，因為同樣使用華文的中國紅媒可以給你聲量，但是無法幫你投票。若參考台灣去年國會選舉不分區的得票，顯見台灣的選民結構就是藍營三四成，綠營三四成，中間選民兩三成，在台灣簡單多數的選制下，無論是中央還是地方，行政權的歸屬都取決於誰能贏得中間選民的支持，蔡英文去年的勝利是因為她贏得的非民進黨選票，遠大於韓國瑜贏得的非國民黨選票。

和韓國瑜類似，柯文哲的聲勢和他執政的效能有明顯的落差，也都從剛崛起時的中間走向光譜的極端。和韓國瑜不同的是，韓國瑜走向極化是順勢而為，柯文哲對於自己在中間被藍綠夾殺的處境倒是有種委屈感。但要走中間路線，本來就要有承受雙邊炮火的心理準備，此時也反映出價值和信念的重要性，如果價值明確和信念堅定，那被攻擊了還可以相忍為國。若將自身的感受看得重於路線和價值，那就很容易意氣用事。

而柯文哲這種把自己看得太重要的性格，更是不利於組黨，可以觀察到民眾黨各政治人物除了「反綠」之外，對很多政策的發言其實並不明確。政黨還是需要明確的路線，價值和意識形態，而把「追隨領袖」當作唯一真理的政黨，終究是無法走得太遠。

※作者為醫師、《季風帶》發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