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鴻薇說，她不怕吳怡農，也早推演過怎麼攻擊吳怡農。吳怡農說，在這場選戰裡，他只講政見、不談八卦，不抹黑、不做人身攻擊。兩位選戰主帥早就已經揭示這場立委補選的樣貌，就是一方不斷地攻擊，另一方不斷地防守，是一場矛與盾的對決。

在選戰裡，「攻擊」有很多的優點。攻擊方可以掌握自己想要討論的議題，逼迫對手跟隨；攻擊方也可以藉此讓對手無暇攻擊自己的漏洞，是所謂「攻擊是最好的防禦」。而選戰最重要的就是議題，攻擊方可以選擇議題，而掌握議題的一方，通常也是勝選的一方；至於被迫（或自願）跳進對手議題的一方，則往往是敗選的一方。

吳怡農的爸爸是中研院研究員，本身是小留學生，他耶魯大學經濟系畢業，在高盛集團投資部門工作，後來選擇放棄美國籍並離開人人稱羨的高薪金融業回台，8年前他先是到海軍特戰部隊服役，繼而投身公共事務。這樣的背景出身，被王鴻薇攻擊是「黑道」，說他與「黑道」牽扯不清，還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匪夷所思的呢？

王鴻薇為何這樣做？顯然她是從這次藍營在九合一地方選舉過程得到啟發。台灣過去兩年半的防疫工作其實做得不差，但終究還是有不少人的家計民生受到衝擊，因為指揮官參選，藍營專鎖定防疫的缺失進行猛攻，不僅挑起受衝擊者的相對剝奪感，並充分凝聚藍營的基本盤。而一如陳時中在選戰過程被形塑成擋疫苗的「惡人」，只要把吳怡農抹到跟黑道牽扯不清，就能抵銷他個人條件的利基，順道鼓舞藍營「一定要在這場補選裡趁勝追擊」；尤其這只是一場立委補選，約莫只有三到四成投票率，基本盤肯出來就能定勝負。

不能不說王鴻薇一開始的策略是成功的，「黑道」議題果然困住了吳怡農；在媒體面前，吳怡農得不斷解釋他不是黑道，而解釋的過程中，似乎如滾雪球般又扯出了趙介佑、黃承國，這些人既非吳怡農的朋友家屬，也沒有在吳怡農的選戰團隊擔任任何角色，但卻被暗示他們與吳怡農有藕斷絲連的關係，王鴻薇完全達到的議題設定媒體效果。

其實，吳怡農要反擊，可以有三種作法。第一、丟出一個更大的議題來蓋過黑道的議題；不過，吳怡農公開宣示不做人身攻擊，這項提議已經沒有可能性。第二、靠「側翼戰友」突圍；例如，民進黨立委指控王鴻薇輔選陣營有黑道第二代坐鎮，民進黨團發動修法排除黑道參選資格。這作法多少遏阻了對手的攻勢，尤其月底的縣市議會正副議長改選，到時國民黨有多少黑道背景的候選人出線，也會讓王鴻薇心生忌憚。

第三、就是吳怡農自己，他必須聰明地不掉進對手設定的戰場裡。既然沒有多少人相信吳怡農的背後是黑道，那他毋需努力地解釋自己不是黑道。既然知道對手出的是虛招，那認真回應剛好正中對手下懷。「好好做代誌」、「謝謝指教」、「我已經回應過了」，民進黨人常恥笑國民黨縣市長這樣的回應很低級；但低級歸低級，卻是有效阻斷對手進攻的說法。

吳怡農很認真地檢討民進黨內所謂的「黑道」，說這不只是「法律問題」，而是「政治問題」，呼籲民進黨中央應該正視。其實，在這當下，黑道問題既不是「法律問題」，也不是「政治問題」，而是徹徹底底的「選舉議題」，只要沒有選舉，這個議題就不存在了。吳怡農對不該認真的議題太認真，這才是他被一直困在這個議題的關鍵。

許多人說吳怡農這場選舉太「佛系」，太過正面，太沒有攻擊，選情令人不樂觀；這樣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但主帥早已公開定調自己的選舉方式，再怎麼擔憂都已經來不及了。其實，沒有議題，也可以是議題，一切但看吳怡農有沒有辦法讓自己這種「正面選舉」成為選戰焦點，只有做到這一點，他才有機會插旗台北市。

※作者為《上報》總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