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機器翻譯的興起威脅我們譯者，說什麼我們的工作要被取代了，現在AI人工智慧翻譯突然冒出頭也來威脅我們譯者，說什麼我們的午餐要被吃掉了，再過五年還是十年什麼的。

近日《自由時報》有一個政治漫畫，當中這段話「老友有事，台灣義不容辭，老大有事，國民黨不敢推辭」是用來對比兩個出國行程，台灣的搜救團挺進土耳其災區救援，與台灣的國民黨春酒團趕赴中國。「老友有事，台灣義不容辭，老大有事，國民黨不敢推辭」這兩句話有押韻又對仗，又各自都是描述在一個異常情況下，做出立即且是常理的反應。

把這兩句話丟進去目前最夯的AI聊天機器人ChatGPT，它是一套大型語言計算機，透過聊天交流的方式可以要求ChatGPT不斷產出有意義且個人化的語言文字，今天就來測試它的人工智慧是否能夠翻譯出這兩句話，達到什麼樣的成果。經過五輪的重複更新後，發現ChatGPT已經無法再多生出有不同意義的翻譯結果，因為生成出來的內容已經一再重複，這表示已經達到一定水準或者碰到瓶頸。

在比較過這五個翻譯結果，感受一下AI的能力後，下面分析兩個翻譯問題是AI翻譯做不到、以及做得到的現象。最後再來想想是否我們譯者的午餐真的要被吃掉了。

AI人工智慧做不到言外之意（cannotation）

從這個範例很容易看出來AI翻譯無法辨識「老大」這個詞，五次的測試機會結果都只是翻譯成「the leader」。「老大」的意思可能是指負責人或所有權人，通常的稱呼是老闆、上司、長官、領頭羊…等等，此外，「老大」還有正面或負面的意涵，負面意涵例如黑社會老大、控制一切的老大哥，這就是語言字面之外的「言外之意」。

在這個範例當中，AI無法判讀這是一段諷刺國民黨的評論造句，以國民黨副主席夏立言不敢推辭赴中行程，又是遮掩早有明確去給北京老大致意的安排，又是擴大去慰問台商台生的需求為此行的正當理由，他帶領春酒團赴中，而正逢台灣急難搜救隊義不容辭，發揮最大的組織和應變能力加上台灣國力的配合，立刻在地震當日和隔日分別兩梯次飛往災區搶救災民，兩相對比之下這兩個出國團，他們的正當性與維護台灣利益引起輿論譁然，也是因此這則政治漫畫顯現出格外諷刺。

在這種情境下，AI翻譯跑不出「老大」的負面意涵，例如帶有貶義也慣用的big boss，或者獨裁國家佈滿天眼進行控制的big brother ，僅得出一個一般的籠統的答案leader，意思是領導者、領導人或領袖，而這個結果卻是完完全全扼殺了整段話的核心。可以說AI在這裡，字面翻譯可以，但錯誤置換了語言的靈魂。

AI人工智慧做得到立即的多重選擇

這個範例還有另一個翻譯問題是「不敢推辭」，AI翻譯給了三個版本，在意義上分別是，第一個版本是cannot refuse，意思是沒有能力拒絕，這是指在方法或原則上達不到的「不行」。第二個版本是dare not refuse，意思是沒有勇氣拒絕，這是強調缺乏勇氣或意願的「不敢」。第三個版本是cannot afford to decline，意思是承擔不起謝絕，這是指計算過後不願冒險、或因為欠缺機會的「不能」。

有選擇似乎比沒有選擇來的好，如果再進一步要求AI加入不同情境的文體，例如符合這則漫畫這樣標語式文體，又例如散文或詩詞文體，ChatGPT立刻照辦給出相對應文體的翻譯結果。舉例第一句話的標語版本是 Old friend in need, Taiwan won't forsake，散文形式是An old friend is in trouble and Taiwan will not hesitate to offer assistance.，詩詞形式是An old friend calls out, in distress he be, Taiwan responds with steadfast loyalty.。

以上縱使不同文體也成為翻譯的參考選擇，而不僅是一個詞或一句話不同版本的差異，然而AI翻譯出現錯誤的地方仍然一再發生錯誤。前一段說明「老大」被錯誤置換了語言靈魂，而從不同文體測試的結果，「不敢推辭」這個跑出多重翻譯選擇的詞，最終在不同文體的表現成果上栽了大跟斗。這整句話在詩詞文體上表現出來的意思完全走樣，「A leader in peril, a nation in pain, The KMT stands firm, to help they sustain.」，它的意思是「領袖在危險之中，國家在痛苦之中，國民黨堅定不移地幫助他們維持下去」。

這翻譯結果套句時下流行的話，這真是媽的多重宇宙，天差地別的時空轉換啊！

AI人工智慧的今日和明日

相同情況再度出現就是，AI人工智慧無法辨識決定最正確最符合實況的一個版本，但在提供譯者作為工具層面上是立即是多重的，可以說是一個有效率又有能力的助手，但最終不是一個拍板的決定者，尤其是在特定脈絡的語言文字領域，這還是必須交由譯者自己的腦力和判斷力做出適時適地或因人因事的翻譯。

最終說來，AI人工智慧的發展仍是一個強大的資料庫，仍是一個驚人的計算速度，這些甚至都輕易的超越常人也超越譯者，語言文字的轉換不再是完全的鎖在專業或特定人士身上，每個人都可以透過多次與AI聊天機器人的互動，互相學習並且挖掘出語言文字的學問，透過多次的組合與計算找到可接受、甚至滿意的文字代工，例如AI生成的文章。

我們知道AI會持續學習成長讓表現更為卓越，但此時此刻，人畢竟是易感動物也有社會意識，很容易可以靈活運用繁複的語言文字，經過翻譯轉換並再確認不同系統的語言文字。而政治語言更是動態的、是區域性的，是日新月異是因人而異的，政治語言一向是連結性極強而隱晦，時至今日，帶有政治的語言翻譯仍將不是一座AI人工智慧可以攻下的城池。（本文由「Translation Matters 翻譯有要緊」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