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23日，習近平訪俄行程結束之後，旋即而來的是烏俄戰爭的安全攸關者相繼來訪。法國、西班牙和歐盟的領導人接連來訪，烏克蘭更直接要求會晤習近平，甚至星加坡和馬來西亞等東南亞國家領導人也為「全球發展倡議」而來，看似中國能以大國之姿形塑新的國際秩序。

近日巴西總統魯拉（Luiz Inacio Lula da Silva）亦與中國商討和平解決烏俄戰爭的聲明，中國看似成為「全村的希望」。然而，俄國仍以「尾巴搖狗」之姿制約中國，不僅在白俄羅斯佈署戰術核武，4月6日克里姆林宮發言人佩斯科夫（Dmitry Peskov）發表聲明指出：「烏克蘭問題還沒有政治解決的可能性」，讓中國更難以扮演的和平推手的角色。

歐盟期盼與中俄聲明牴觸

透過訪問俄羅斯發表「中俄聯合聲明」，似乎展顯中國才是能重建歐亞大陸「新秩序」的地緣舵手。面對德國、法國和西班牙等西歐國家，期待以外交方式迅速結束戰爭的期望，中國看似能供給各國期盼的地緣公共財，並且能以俄國作為籌碼，取得與西方國家對話的新高度。

面對歐盟對中國的期盼，作為俄國最有利的財政支援者，包括有限的半導體與科技產品交易，讓俄國得以維持現有的戰爭機器，歐盟卻難以對中國採取明確的反制。另一方面，普丁的停戰底線不包括退還已佔領的土地，使得中國受限於中俄聯合聲明的背書，其強硬的「安全不可分割原則」與北約的地緣現實相左，在瑞典和芬蘭加入北約後，主權的完整與邊境的安全更成為不能退讓的底線。

面對來自歐盟的外交壓力，中國尋求表態不支持制裁俄國的東協作為助力，在馬克宏之前來訪之前，安排馬來西亞總理來訪，試圖展現中國的立場並不孤單。然而，馬來西亞總理安華訪中期間提出的「亞洲貨幣基金組織」，以及有望未來接通泰國的星馬高鐵，卻讓中國為維護形勢增加額外成本。

試圖分化西方但成本高昂

然而，歐盟並非是鐵板一塊，特別是遠離前線的德國和法國，期待能以外交和經貿手段讓中國扮演積極角色。有別於東歐國家直接面對來自俄國的安全壓力，中國也反過來在經貿議題上讓利德法兩國，使得歐盟內部的意見持續分裂，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更發表聲明指出，應注意降低對中國的依賴。中國的終極目的不只是讓歐盟爭辯中國的功能性，開放空巴於中國生產同時拒買波音，便是為讓大西洋兩岸的立場進一步分歧。

中國不只對歐洲讓利，甚至連基本目標也未見進程，中國渴求的半導體技術仍然受限，並且得面對歐洲「全球門戶計畫」（Global Gateway）在基礎建設領域的競爭，亦未能讓期待已久的《中歐全面投資協定》起死回生。隨著烏俄戰爭持續發展，中國被視為俄國親密夥伴，上述三大目標反而成為歐盟施壓中國的絕佳工具。隨著北約重裝備軍援將陸續到位，俄國的持久戰盤算面臨壓力，中國若未能及早斡旋，功能性不但日漸薄弱，還得持續付出高昂的讓利成本。

「灰犀牛」隱憂考驗中國的行動自由

內部的結構性問題與「全球發展倡議」將構成中國的「灰犀牛」，考驗著中國是否能有餘力回應歐亞各國的期待。中國的經濟狀態並不如新冠疫情前夕，2022年經濟年成長率僅有3%的基礎上，卻在今年初起對外大開支票。中國無視盧布匯率的風險，與俄國以人民幣結算天然氣，同時也對歐盟開放市場，增加採購292架A-320客機，總價值近400億美元，並且有160架飛機於中國境內生產，直接造成國產C-919客機的競爭壓力。

從地緣政治的目標來看，建立從俄國到東協的軸線有利於反制美歐的「印太戰略」，卻得是由中國獨立擔負額外八億人經濟發展的火車頭。現況外部的「一帶一路」的債務陷阱尚未拆除，2022年中國的省級政府負債卻已達35萬億元人民幣，比三年前增長66%。若依照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估算的數字則為人民幣65萬億元，更到達經濟總量的一半。

已付出的努力和內在風險逐漸上升，西方國家對烏克蘭的軍援亦日漸增長，中國斡旋烏俄戰爭的行動自由將越來越有限，不只難以回收投入的資源，更難以回應各國的期待，淪為被俄國「尾巴搖狗」的難題。

※作者為為台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博士候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