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希拉蕊和川普兩方曾出現一段攻防，即川普陣營密集影射希拉蕊行政腐敗，希拉蕊陣營則擴大質疑川普涉嫌的性騷擾黑歷史。彼此透過電視、廣播、報紙、網路、公民記者、自媒體和社群網路廣泛傳播指控，輿論討論熱烈，但選舉結束迄今近八年，希拉蕊並沒有被調查出任何足以遭司法判刑的弊案，涉嫌性騷之說，對川普而言更是毫髮無傷。

這說明了選舉期間，雙方對彼此幾乎齊頭並進的指控也許多如牛毛，但真正握在手上的具體證據卻非常稀少。大選結束，有媒體回頭省事這場令人意外的選舉，進而發現當今美國大選的關鍵特徵或許正是在「心理戰」，且顯而易見的是，選舉心理戰目的，就是在不提供足夠實質證據和諸多「話中有話」下，去影響民意。

不提供足夠實質證據，如上述稱希拉蕊貪腐和川普性騷，所謂「話中有話」，則是藉由拋出一段語意不甚明確的說法，去試探選民反應，再適時對自己說出口的話予以修正、調整或做進一步詮釋，非常吻合行銷學中對認知心理學的應用，只是落實在政治競選，原先著眼宣傳、說服的本意，已更傾向於欺騙和撩撥情緒。

例如，當年川普在結束和希拉蕊的第一場電視辯論後，不僅立刻在臉書上分享自己大勝希拉蕊的民調（心理戰第一步），同時表示他會接受總統選舉結果，卻又追加一句「如果我獲勝的話…」（心理戰第二步），此話一出立刻在政壇掀起熱議。因為前一段話「願意接受選舉結果」，似是表現出一名總統候選人應有的民主風度，但補上一句「如果我獲勝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儘管有人緩頰，說川普只是幽默，也有人認為這是川普自信的展現，但在他和希拉蕊激烈的競爭中，更多人懷疑的是，難道他是在為選舉結果預留提出法律挑戰的可能，恐怕已經是在暗示自己並不打算接受敗選結果。

川普這席話果然激起民主黨人群情激憤，以為川普打算以「不認輸」的態度，去推翻自己「可能的敗局」，前總統歐巴馬更是親上火線，直指川普破壞美國民主。

不過，直到現在，川普自己不解釋清楚，仍沒有人知道當初他這樣說的真正用意，唯一可見的是，川普就是有辦法讓民主黨人雞飛狗跳。當年選舉過程，川普挑動希拉蕊、民主黨支持者情緒的言詞舉措不勝枚舉，對於那年選舉技術性討論的結論之一就是，「心理戰」雖然只是總統大選整體資訊戰的一個子集，但愈是激烈的賽事，表示群眾情緒愈容易出現不穩定，選民情緒愈不穩，「心理戰」就愈能發揮作用，也愈能製造公眾輿論，並由此誤導、迷惑、擾亂和挫傷敵人（希拉蕊）的士氣。

2016年川普對戰希拉蕊的美國總統大選，被認為廣泛應用了「心理戰」。（美聯社）

不容否認，當年共和、民主兩黨確實是各自提供了一位「不完美的候選人」，許多選民在思考選擇時間有限下（選舉日漸漸逼近），「心理戰」的出現，自然會讓選民更加心煩意亂，選民一旦在選舉中拿不定主意，很容易就會出現兩種投票行為，一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一是「乾脆不投票」。當年選舉，確實有一些人很討厭川普，但也不見得就會喜歡希拉蕊，這一來一往的選民疑慮，終究促成一名政治素人意外擊落了政壇老鳥。後續很多分析都提到了，那場選舉中，川普心理戰對鬆動既有選民意向功不可沒，尤其對那些猶豫不決的人。

但為什麼2020年川普故技重施，遇上同為典型建制形的拜登就不管用。很簡單的道理，就是經2016一役，同一政客心理戰話術的效益只會遞減，那麼，最終就是回到候選人本質比較，最重要的是，心理戰操作過頭，也會讓自己的選民不再那麼堅定相信自己是把票投給合適的候選人。

台灣「藍白合」竟可紛紛擾擾直到總統參選人登記日，很明顯正是過去一段時間以來，國民黨、民眾黨在夸夸其言科學方法分勝負的同時，更是兩方心理戰最激烈的一刻。各自都把心理戰的「話中有話」發揮得淋漓盡致，結果在相互已耗損大半氣力後，真正的選戰才正要開始，繞了一圈，一路硬湊對的藍白合恐怕是得不償失。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