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賓
●ETH蘇黎世計算社會科學教授
●FuturICT科學協調員
世界正面臨技術破壞的打擊,大數據分析、人工智慧、機器人、物聯網、區塊鏈、3D列印和虛擬實境等創新改變了社會和經濟的運行方式。從個體角度來看,這些技術的每一項都有可能改變既有產品、服務和相關支援網路。綜合起來,它們將顛覆舊商業模式和機構,預示著新的經濟、社會和政治歷史時期。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重大經濟轉型常常會產生影響深遠的變化。第一次工業革命期間,在18和19世紀,新製造工藝最終大幅改善人類福祉。隨著生產率提高,薪水和生活標準也隨之上升。但這個過程的早期階段,機械化帶來了負面後果,如失業、童工和環境破壞等。
數位革命的社會和政治影響可能更加劇烈,有可能爆發戰爭和革命,而人權和公民自由等價值觀可能遭到破壞。我的同事和我於《科學美國人》(Scientific American)雜誌發表的最新文章中指出,電腦越了解我們,「我們的選擇就越不可能自由和不受他人預先決定」——因為資訊自決權(informational self-determination)可望而不可及。
幸運的是,個體自主權的損失並不是不可避免。我們有機會設計出一個更加負責的數位未來,但我們必須立即採取行動。成功需要公共討論、數位啟蒙和解放,以及對科技風險的廣泛認識。換句話說,我們面臨的轉變不是任何一個國家或組織可以單槍匹馬面對的。我們都有切身利益在其中:我們的未來。
無庸置疑地,放任技術進步獨自推動這一變化是危險的。2008年,《連線》(Wired)雜誌編輯安德森(Chris Anderson)提出大數據最終將揭示一切真理,不再需要科學或理論。這情形顯然並未發生。有了更多可以盡情使用的資料,科學家發現了更多研究模式,需要科學來判斷哪些有意義,哪些具有誤導性。預期人工智慧將克服偏見等人類弱點也落空了。現在,許多人工智慧系統歧視人類,甚至可以被用來操縱。
其他關於新「數位社會」的預測也同樣不可靠。所謂的智慧城市——城市生活自動化——並沒有達到預期。這是因為,城市不僅僅是規模龐大的供應鏈,它們也是試驗、創造力、創新、學習和互動的場所。
最後,儘管某些全球價值最高的公司伴隨「平台經濟」及其對網際網路、計算和資料的依賴而出現,但它們也讓許多公民變成了消極被動的消費者。超級聯動(hyper-connectivity)的諷刺之處,是人們不僅不再區分他們所購買的產品,也不再區分他們所消費的資訊。畢竟,是這「吸引力經濟」產生了「假新聞」。
簡而言之,我們的數位烏托邦不能說來就來。我們需要以更加注重倫理的方式接觸設計技術,這個方針要將憲政、文化、道德標準和價值觀融入人工和自主系統。科技發展的各方面都需要「倫理一致」、「價值觀敏感」的設計方針——不管是智慧設備還是支援我們政府和市場的軟體。
比如,如果民主模式想要繼續具有政治可行性,民主政府所使用的資訊系統就必須支援人權、尊嚴、自決、多元主義、分權、透明、公正和正義。
要實現此民主的數位未來,世界需要改變看待科技的思路。我們需要建構開放的參與式資訊生態,為全球經濟中的每一個人賦權,讓他們貢獻自己的思想、才華和資源。在網路化的世界,我們做的每一件事都會影響他人,我們必須學會超越自我意識,追求合作、共創、共同進化和集體智慧。
如果我們按照這條路前進,第四次工業革命可能會比第一次工業革命更加包容,這也是我同事和我致力發展的未來。比如,在荷蘭台夫特理工大學(Delft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我們正開發兼顧社會責任的通訊網路和城市治理系統,而FuturICT計畫(一個由研究人員組成的國際網路)正在應用多學科方法進行技術開發。這兩項研究的目標都是促進更平等的數位未來。
我們有能力設計為我們服務而不是奴役我們的科技,但打造這樣一個未來需要新的數位時代精神,社會、文化、環境和倫理價值觀成為設計過程的一部分。創新和革命常常具有動盪性和破壞性,但在數位時代,它們也可以是負責任的。
(原標題為《Engineering a More Responsible Digital Future》,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