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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定康

 

● 牛津大學校長

● 歐盟外交事務部前部長

● 英國駐香港末任總督

在英國，「脫歐」是一件大事，從政府部長到花邊小報，人人都在為英國將與歐盟達成什麼協定、會產生什麼影響而爭辯不休。但是，歐盟面臨著太多的窘迫挑戰，而不能深陷英國問題。

脫歐受傷最大的是英國非歐盟　　

英國的顧慮不難理解：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脫離單一市場和關稅市場不利於英國經濟。據歐洲改革中心（Centre for European Reform）的新研究，如果英國選民當初選擇留在歐盟的話，英國經濟會比現在規模大2.1%。而現在，卻是得面對公共財政每週被影響約4.4億英鎊的結果。

由於無法預測英國脫歐將如何發展，商界十分擔憂。西門子英國公司執行長邁爾（Jürgen Maier）最近敦促英國領導人明確將如何與歐盟展開貿易，要求他們確保英國留在關稅聯盟中。

空中巴士（Airbus）警告，「無協議」的結果將迫使他們重新評估在英國的長期策略，數千個英國工作機會將面臨危險。寶馬（BMW）重申留在英國的承諾，但警告成本可能會上升。

這些警告並沒有受到脫歐派認真對待。英國衛生大臣亨特（Jeremy Hunt）說，這些警告完全沒有根據，只是在傷害首相梅伊（Theresa May）。但是，梅伊卻是很「擅長挖洞給自己跳」。她宣稱，「脫歐紅利」將為增加英國國家醫保（National Health Service）支出提供一部分資金。不過，這說法已廣被認為是一個騙局。

但是，歐盟如何看待這一切？歐盟領導人似乎認為我們英國人已經失去理智，而他們對此則無能為力。他們顯然不會去破壞自己成功的、基於法律的經濟模式來幫我們的忙。英國脫歐對我們的傷害將遠超過對歐盟的傷害。

川普的作對、貿易戰更傷害歐盟

真的可能會傷到、威脅歐盟基本組織的是其他挑戰。首先，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對跨大西洋聯盟所造成的存續威脅，而這一聯盟關係是二戰後全球秩序的關鍵支柱。川普顯然更喜歡獨裁者而非民主派，也絲毫不尊重他的盟友。他在新加坡舉行的「川金會」讚美北韓領導人金正恩，這與他在七大工業國（G7）領導人高峰會後抨擊加拿大總理杜魯道（Justin Trudeau）形成鮮明對比。

川普引發最大的問題是貿易。他對於貿易意義的驚人誤解，認定它意味著美國在對抗全世界。他不去和歐洲、日本合作並強化世貿組織（WTO）以遏制中國重商主義，而是決定單打獨鬥，大肆攻擊最親密的盟友，威脅要發動全方位貿易戰，讓包括美國工業、消費者在內的所有人都蒙受損失。

歐盟所面臨的另一個緊迫挑戰是移民。2018年上旬，川普批准「零容忍」移民政策，不僅將起訴非法穿越邊境的所有成年人——哪怕是尋求庇護者——還要把他們的孩子帶走、關押（儘管後來他又發佈行政令取消了隔離政策）。這絕不是文明國家應該效仿的例子。但一些歐洲人似乎相信，沿著邊境樹立鐵絲網（匈牙利）或將載滿移民的船隻拒之國門之外（義大利、馬爾他）是合情合理的。

這些行為顯然得到了川普的首肯。事實上，歐洲右翼民粹主義者得到川普前首席戰略顧問班農（Stephen Bannon）乃至一些美國大使的默許和鼓勵。

與此同時，持有文明治理觀的歐洲民主派受到了打壓。德國做了什麼導致了他們必須接受格里內爾（Richard Grenell，他直言渴望賦權其他保守派）來當美國駐德國大使？答案也許是其中間派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槓上」川普。

歐盟需集中注意力在凝聚力上

但要讓歐洲免受荼毒，譴責美國、祈禱川普早日下台是遠遠不夠的。事實上，一些歐盟領導人對於移民等問題所採取的方針有可能創造系統性問題，哪怕川普回歸他的充斥著高爾夫、破產事務生活，也會長久存在下去。

明智的歐洲領導人應該恭送英國上路，以便可以將注意力集中到對歐盟長期凝聚力和基本價值觀的威脅。歐洲人向來自豪處在一個維護少數族群的社會，而他們向來歡迎窮人和被壓迫者。畢竟，歐盟由少數派組成，他們能夠理解貧困、艱苦。

但梅克爾、法國總統馬卡洪（Emmanuel Macron）、荷蘭首相呂特（Mark Rutte）這樣的民主派，如何與匈牙利、波蘭、義大利甚至奧地利的右翼政治領導人擁有共同價值觀？令人討厭的年輕的奧地利總理庫爾茲（Sebastian Kurz）正積極尋求動員人們反對梅克爾，即使她對難民的態度，讓奧地利免於面臨大量湧入的尋求庇護者。

匈牙利、波蘭不能僅當歐盟是金雞母　

良好的判斷力和經驗應該讓我們知道，自私的口號、對法治的踐踏，以及對國際承諾的無視絕不是好政策。馬卡洪正確地指出，不能再放任奧爾班（Viktor Orbán）的匈牙利和卡欽斯基（Jarosław Kaczynski）的波蘭從更富裕的歐洲夥伴手中拿錢，卻視歐盟價值觀為無物。

歐盟要解決當下的挑戰，必須拿出夠團結、有效率也結合人道精神的政策。例如，在移民問題上，必須能夠採取團結一致的行動以加強自身邊境，並透過發展援助、安全合作幫助難民的祖國。有了更多的穩定和開放的市場，這些國家就能夠出口產品而不是公民。

至於英國，自己已經鋪好床，就得在床上忍受自作自受做的惡夢。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The Real Threats to the EU 》，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