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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伊

 

• 現為哈佛大學教授

• 曾任哈佛甘迺迪政府學院院長、美國國防部助卿

• 提出軟實力（soft power）與巧實力（smart power）論述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似乎好事連連。

他將火箭送上月之暗面，在南海有領土爭議的礁島上建築人工島，最近引誘義大利離開歐洲的盟友，加入一帶一路計畫。

同時，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抱持單邊主義（unilateralist posture）的態度，讓美國的軟實力與影響力銳減。

中國面臨的缺陷

中國在過去40年的經濟表現著實令人折服，現在中國是超過100多個國家的主要貿易夥伴，比起來美國只有這個數字的一半。中國的經濟成長趨緩，但是官方公布成長率達到6%，依然達到美國的2倍。咸認中國的經濟規模將會在接下來10年超越美國。

這也許會發生，但是也可能習近平有其缺陷。

無人知曉中國的未來如何，無法預測系統性的經濟崩盤或停滯在歷史上是家常便飯。雖然我不認為上述兩者會發生，大眾還是誇大了中國的優勢。西方人在自身的民主中看到分裂與極化，但是就算中國成功粉飾太平，也不代表問題會自己解決。比我更專業的漢學家（sinologist）就指出，中國至少面對5個長期的主要問題。

首先，中國的人口組成並不樂觀，2015年中國的勞動力達到顛峰，中國也已經過了能輕易因都市化得到利益的階段。人口正在老化，中國的醫療保健準備不足，現在要面對保健支出大幅提升。這會對經濟造成嚴重負擔，並加劇不平等。

第二，中國必須改變經濟模型。1978年，鄧小平做了明智的決定，將中國從毛澤東式的自給自足（Maoist autarky）變成東亞式出口導向成長模型，這種模型已有日本及臺灣這兩個成功的例子。然而，中國現在已經超越了這種模型的負荷，也踩過了外國政府容忍這種成長模型的界線。

例如，美國貿易代表萊特希澤（Robert Lighthizer）關注的議題包括：中國缺少互惠，對國營企業提供補助，以及強制性智慧財產權移轉創造對中國有利的競爭環境，歐洲對這些議題也多所埋怨。

此外，中國的智慧財產權政策以及法治無法落實，都讓外國投資卻步，連帶讓中國無法得到外國投資帶來的國際政治支持。而且中國許多的政府投資及對國營企業的補助其實是要掩蓋資本分配不力的問題。

中國的一黨專政

第三，中國過去30多年來能透過相對簡單的改革，輕易取得回報。中國現在需要的改革將更難以推行，包括司法獨立、合理化國營企業、解放或取消居住登記的戶口制度，這種戶口制度限制了人力流動，也造成不平等。此外，習近平推翻了鄧小平分裂中國共產黨及中國的政治改革。

這就引出了第4個問題。

諷刺的是中國因自身成功受害，毛澤東於1949年實施列寧主義，這種思想相當適合中國的帝國傳統，但是迅速的經濟發展改變了中國與它的政治需求。中國成為以都市中產階級為主的社會，但是統治階層的菁英還對政治的循環論證執迷不悟。這些精英相信，只有中國共產黨能拯救中國，所有改革都必須鞏固中共一黨專政的地位。

但是中國根本不需要一黨專政（Party’s monopoly on power）。

深度的結構改革能讓中國不再依賴高額政府投資以及國營企業，因為中共的菁英從既存體制中坐擁巨大利益，他們反對這種改革。習近平的反貪腐政策無法克服這種抗拒，反而只是削減主動改革的動機。

中國吸引力下降

我最近造訪北京，某位中國經濟學家告訴我，習近平的政策每年花費中國GDP的1%。某位中國商人告訴我真正的成長率不到官方數字的一半。也許企業的活力能夠抵銷這些問題，但是即使如此，擔心失去控制還是會鞏固中共的角色。

最後則是中國的軟實力銳減（soft-power deficit）。

習近平提出了要重返國際強權的「中國夢」，隨著經濟成長趨緩、社會問題孳生，中共政權的合法性愈來愈仰賴這種民族主義式的訴求。過去10年來，中國花費數十億美元來吸引其他國家，但是國際輿論調查顯示中國的投資並沒有得到預期的回報。

壓迫棘手的少數民族、監禁人權律師、把中國變成監視國家、排擠知名藝術家艾未未等公民社會中的創意人士，這些都降低了中國對歐洲、澳洲及美國的吸引力。

優勢與劣勢

這種政策也許不會在某些極權國家傷害中國的聲譽，但是現代的極權主義所奉行的意識型態不同於過去的共產主義。數十年以前，世界各地的年輕革命家得到來自毛澤東訓誨的啟發。

現在，雖然「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習思想」被請上中共組織架構中的神壇，其他國家鮮少有年輕人打著「習思想」的大纛。

中國這個國家具有巨大優勢，但也有致命劣勢。

美國的戰略不應該誇大優勢或劣勢。中國的重要與日俱增，美中將會既是合作又是競爭的關係。我們不該只強調其中一部份，而忘了另一部份。

包括中國在內，沒有國家的總體實力在接下來一、二十年內能超越美國，但是隨著中國及其他國家後來居上，美國將必須要學習分享權力。

美國透過保持國際同盟及國內機構，將能處於相對的優勢。

（翻譯：陳毅澂，責任編輯：簡嘉宏）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Does China Have Feet of Clay?》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