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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敏欣

 

● 華裔美國政治學家，專長中國政治經濟、中美關係

● 美國加州克萊蒙特·麥肯納學院政府學教授

● 著有《出賣中國：權貴資本主義的起源與共產黨的潰敗》（China’s Crony Capitalism）

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下令擊殺伊朗最高層軍事指揮官蘇雷曼尼（Qassem Suleimani）的決定喚起了美伊之間全面戰爭的恐慌。雖然這一切似乎還相當遙遠，但這種情況下只會有一個贏家：中國。

在川普最近的這次失誤下，歷史雖然不大可能重演，但總會相似（history may not be repeating itself, but it is certainly rhyming）。當布希（George W. Bush）2001年1月就任總統時，他的新保守派顧問認為中國是美國的最大長期威脅。因此他的政府將中國定義為「戰略競爭對手」，並致力於遏制這個亞洲競爭者。

在2001年4月——就在同個月一架美國海軍偵察機在執行對中國南海的例行監視任務時與一架中國戰鬥機意外相撞——美國不顧中國的抗議宣布向台灣出售一批武器，導致雙邊關係跌至自1979年外交正常化以來的最低點。

但這一切都在2001年9月11日有了轉變，當時美國遭遇到歷史上最致命的一次恐怖攻擊。布希政府一心一意想報復「基地組織」（Al-Qaeda）（這目標造成兩年後入侵伊拉克的災難般決定），完全將對那遙遠亞洲超級大國的恐懼拋在腦後。

911事件僅三個月後，布希政府就簽署了同意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的協定，中國經濟自此開始迅速發展。2000年，中國的經濟總產值為1.21兆美元，不到美國GDP的12％。到布希第二任期結束時的2008年，這一數字已達4.6兆美元，超過美國的31％。如今中國的GDP約相當於美國的65％。

從這意義上來講，中國應將其「經濟奇蹟」歸功於911恐怖攻擊，或更準確地說，歸功於布希政府的那災難般的應對。而從現在起的未來20年內，我們也很可能會對蘇雷曼尼事件持有同樣看法。

跟布希一樣，當川普入主白宮時，其政府迅速將中國定義為首要地緣政治對手，並採取了對抗性政策，其中最重要的例子莫過於發動一場儘管達成「第一階段」協定但仍未解決的貿易戰。事實上，川普重新將大國競爭——主要側重於遏制中國——塑造為美國外交政策的組織原則。

然後川普擊殺了蘇雷曼尼，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伊朗。如果衝突繼續升級——即便是在沒有全面戰爭的情況下停止——美國很可能轉而將大量資源用於對抗伊斯蘭共和國，並像911後那樣，將中國置於外交政策的後排。

對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而言，如果想要充分利用這一轉變，就必須做出精心考量的回應。中東當前的事件為中國提供吸引人的戰略機會。但正如習近平可能意識到的，他的最佳選擇是宣布支持伊朗——並繼續無視美方制裁，秘密進口伊朗石油——但同時避免向伊朗提供武器，進而挑釁川普。

但即便中國限制了自身介入程度，它也不會被完全忽視。該國日益成長的實力以及美國對其加以遏制可能取得的利益，將成為美伊衝突雙方的戰略推演（strategic calculus）因素。

伊朗已經宣布2015年核協議（《聯合全面行動計畫》）作廢，表示其核計畫現在「對包括鈾濃縮能力在內的生產不設置任何限制。」如果伊朗領導人相信美國試圖避免犯下與布希一樣的戰略失誤（包括在中國問題上），他們就可能採取更大膽的報復行為。

而在美國方面，華盛頓那些頭腦更清醒的決策者，無疑會主張對伊朗的任何報復採取更謹慎的應對措施，尤其要避免忽視來自中國的挑戰。但是川普個人的算計，很大程度上是基於他希望在今年11月總統大選前向選民展示其「硬漢」形象（他正是以此指責其前任歐巴馬的2011年方案），而他身邊那些什麼都不懂的拍馬屁者，可比經驗豐富的顧問要多得多。

布希17年前在中東踏入了一場選擇之戰，這場戰爭除了讓該國付出大量人命傷亡和財富外，還導致遏制中國的努力偏離了軌道。川普仍然可以避免犯下同樣的錯誤。

但隨著（川普）那些胡言亂語的推文（例如威脅要犯下轟炸伊朗文化遺址這類戰爭罪行）不斷出現，理性戰略占上風的可能性似乎越來越小，習近平則會迎接更加樂觀的中國新年。

（責任編輯：林思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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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Trump’s Gift to China》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