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警以「國安法」之名日前大舉押捕壹傳媒集團創辦人黎智英和其家人、員工，當然代表中共內控的手段加劇，卻更意味它過去以來在全球各地以經逼政的操作，早是有恃無恐，可以完全不在乎國際觀感，因為今天即使高壓整飭香港，似乎也未減損諸多自由國家品牌大廠繼續和其政權交好，更有可能因為黎智英效應，之後愈顯順從具中國特色的言論管控。黎智英遭捕當天，另外則傳出Apple Music已將瑞典歌壇天后拉森（Zara Larsson）的作品從中國網域全數刪除。這正是一周前她批評中共所付出的代價，不過是由Apple負責「行刑」罷了。

拉森是瑞典，甚至是全北歐當前最火紅的歌手，2013年出道後，她的作品很快就打入歐美市場，還曾獲選2016年時代雜誌年度最有影響力的青少年之一（有30人入選），個人暢銷曲的流量達50億播放次，成績耀眼奪目，並不輸英國的艾黛兒或美國的Lady Gaga，在商言商，Apple理所當然不會讓拉森在Apple Music裡缺席。

今天之前，拉森挾著高人氣，獲得各國合作邀約不斷，其中也包括為中國的華為代言。一直以來，拉森除了演唱受到肯定，她的敢說、敢言也十分受到年輕人激賞，例如她曾在新疆勞改營和香港反送中運動中，表態支持維吾爾人和香港人，唯之前因有華為「合約」在身，顯然讓她多所顧忌，直到今年初拉森毅然中止不再和華為續約，才語帶懺悔，公開在接受電視採訪時表示：「如果我現在回頭看，從專業、也從個人角度來看，這（替華為代言）都不是我所做過最明智的交易」。且說她不想支持中國的「所作所為」，因為「我們知道，中國不是友善的國家」。

也就是因為拉森這段言論，而有今天Apple Music將其歌曲全數下架的結果。自蘋果執行長庫克上任，其積極拓展中國「紅色供應鏈」的舉動已昭然若揭，從自家品牌手機的連接線、電池到玻璃面板，無一不是中國企業為之生產代工，從而扶植了不少中國廠家，尤有甚者，根據澳洲戰略政策研究所（Australian Strategic Policy Institute，ASPI）今年初所提報告，中國所謂新疆再教育營，實則部分作用就是為這些代工廠提供勞動人力，他們負責生產製造的零件，有相當一部分就是提供蘋果的各項產品所用。

蘋果為延續它世界第一品牌的地位，從生產到銷售，似乎無以避免仍得仰賴中國的廉價勞力和消費市場，也正因為如此，即使如蘋果這般國際級大企業，也有愈來愈多「任憑中國差遣」的行事發生。早先配合中國移除iOS 13.1.2系統符號貼圖中的台灣國旗是一例，繼之，又下架標註香港抗議活動的HKmap.live，接著，去年六月因為Quartz報導了香港反送中運動，便被中國區的AppStore直接刪除其應用程式。其他諸如在一入中國　蘋果與惡的距離就愈近一文所講述的「蘋果配合中國審查早非新鮮事：例如iCloud將資料轉移至中國『雲上貴州』資料中心，然後iBooks商店和iTunes電影在中國上架後僅六個月就被關閉，以及將紐約時報和紐時中文網的app全數移除；ApplePencil與AppleAirPods更存在著敏感詞的審查…」。

今天下架拉森之舉並非首例，過去亦早有港台「敏感歌手」的專輯被中國區Apple Music移除。蘋果或許還對所謂國際巨星多所禮遇，如今巨星再大，恐怕也大不過蘋果這家企業的救星－中國。

除拉森之外，去年，歐洲廣受歡迎的電子舞曲音樂流派EDM明星，同時也是葛萊美獎得主的DJ Zedd，只因為在著名諷刺卡通《南方公園》「中國樂隊」（Band in China）那一集的官網推文上點讚，就遭中國官方宣布永久禁止入境。 註更多內容觸及中共一系列敏感問題，包括集中營、小熊維尼、活摘器官、大閱兵、香港示威、監獄勞工，以及被抓者如何被警察警訊逼供等。不只如此，近期因美中之爭捲入風波的抖音（TikTok），還曾因為封鎖一名批評中國政府的外國使用者而予人側目，尤其那名用戶不過才17歲。

中國自恃以經逼政，確實已使得它長臂管轄愈玩愈大，對象無素人或國際巨星之別，總之一旦觸及中國敏感議題，誰就有可能像瑞典歌手拉森一樣遭報復，報復可以是法律、政治、外交、商業甚或軍事手段交叉運用。這當中已不存在「國際觀感」問題，關鍵利器之一便在於全球大廠盡收麾下。如今敢於香港這般大陣仗抓捕一家媒體老闆，同時整肅其全家和員工，各界嘩然之餘，它又豈會在乎那僅僅銳利卻令其毫髮無傷的批判眼光。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