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危機下「左右逢源」的印度

納扎爾拜·葉爾肯 2022年03月22日 07:00:00
對作為全球最大新興經濟體的印度而言,與俄羅斯聯合一同,即為彌補因美軍「戰略後撤」所造成的區域地緣政治權力真空。(美聯社)

對作為全球最大新興經濟體的印度而言,與俄羅斯聯合一同,即為彌補因美軍「戰略後撤」所造成的區域地緣政治權力真空。(美聯社)

事實證明,同時繼承拜占庭帝國(Byzantine Empire)東正教精神傳統與歐亞草原帝國(Eurasian Steppe Empire)權力制度的俄羅斯「雙頭鷹」,身為「第三羅馬」(Third Rome)不僅時刻緊盯並捍衛「東西兩翼」,而且更加重視自己的「立足根基」――即歐亞大陸之「心臟地帶」(Heartland)通往印度洋的伊朗高原與南亞次大陸。其中,位於南亞次大陸的印度,作為區域潛在超級大國已成為當今俄羅斯聯邦全球戰略的重要支柱之一,是實現歐亞大陸地緣經濟格局「再平衡」的關鍵。

 

長期以來,印度憑藉其重要的地理位置、完整的交通運輸體系、穩定的投資環境、充足的年輕勞動力、豐富且優秀的專業人才、快速發展的經濟、持續增長的生產潛力、日益擴大的消費市場、發達的民主政治體制、強烈的大國意願和不斷增強的軍事實力,不僅得到俄國「獨一無二」的青睞,而且還被歐美各國高度重視,其國際地位伴隨所屬區域「多邊合作」與「地緣競爭」的持續深化得到大幅提升,被視之為民主陣營中的「龐然大物」。

 

可是,自俄羅斯總統普丁於2月24日宣佈展開針對烏克蘭的「特別軍事行動」至今,與西方國家的「快速反應」相比,印度的「沉默觀望」不可避免地引發各界猜測。其中,擁有「最大民主國家」之稱的印度能否通過「按兵不動」之計,持續保持區域地緣格局之平衡等問題已成為關注之重點。

 

相互交織的俄美「印太戰略」

 

自獨立伊始,印度作為民族及文化結構極為複雜的「特殊命運共同體」,為構建成功的多元現代民族國家長期奉行「不結盟」政策,導致其在以美蘇為核心的全球冷戰經濟格局中既不屬於社會主義計劃經濟體系,也不屬於資本主義自由經濟體系,並最終使其不可避免地被「邊緣化」,進而喪失了原有的區域地緣經濟之「中心地位」。

 

蘇聯解體後,伴隨冷戰兩級格局的土崩瓦解,全球經濟格局之重心開始逐步轉移至「提前開啟經濟轉型進程」的西太平洋地區。在此期間,尚未徹底完成民族國家建構之民主化進程的印度再次與「機遇」擦肩而過。此後,直至中國在新世紀之初加入世貿組織且全面開始邁向「大國崛起」之路起,印度才認為本國民族國家建構已「經得起」全球新格局之挑戰,並滿懷信心地開啟了融入國際經濟體系的新步伐。

 

在中美貿易戰打響前夕,面對日益快速崛起的中國,位於歐亞大陸核心段的俄羅斯與分別連接大西洋和太平洋的美國幾乎同一時間開始「拉攏」具有潛在地緣戰略價值的印度,其中後者通過其公開提出具有明顯遏制性的「印太戰略」大力支持鋪就印度的區域崛起之路,而前者則以「能源外交」、「軍事外交」和「交通外交」為核心,持續鞏固並加強莫斯科與新德里之間「不是聯盟,但勝似聯盟」的特殊關係。

 

印度或是有感於長期的「不結盟」政策已導致自己被「邊緣化」,進而喪失原有的區域地緣經濟「中心地位」。(維基百科)

 

構建「俄印中」新地緣格局

 

不同於美國的「印太戰略」,俄國不成文的「印太戰略」分別由東段的海上「印太走廊」(Indo-Pacific Corridor)和西段的陸上「國際南北運輸走廊」(International North-South Transport Corridor)所構成。其中,「國際南北運輸走廊」是以里海(Caspian Sea)為中心,將沿岸的東歐伏爾加(Volga)、高加索(Caucasus)、中亞(Central Asia)、伊朗高原與波斯灣等油氣產區連為一體。

 

而「印太走廊」則以俄國遠東符拉迪沃斯托克(Vladivostok)為起點,經日本海、對馬海峽、東海、臺灣海峽、南海、麻六甲海峽,進入波斯灣和孟加拉灣(Bay of Bengal)之間的印度洋海域,最終與「國際南北運輸走廊」南端阿拉伯海域(Arabian Sea)兩側的伊朗恰巴哈爾(Chabahar)和阿巴斯港(Bandar Abbas)及印度的孟買(Mumbai)相連。

 

俄國「印太戰略」的核心目的是實現區域能源市場之投資與出口的多元化、提升本國油氣工業在全球油氣勘探開發市場中的競爭力、擴大和鞏固自身地緣戰略影響力、爭取所屬沿線區域地緣政治和經濟利益的最大化。相比之下,印度借此可降低工業長期發展所需能源成本、保障能源穩定供應和安全、參與區域一體化進程並獲得戰略主動、持續推動軍事技術的「輸入」、構建新型「合作型」國防工業體系。

 

對作為全球最大新興經濟體的印度而言,與俄羅斯聯合一同彌補因美軍「戰略後撤」所造成的區域地緣政治權力真空,不僅可以「掃除」長期威脅其西北部穩定發展的陸上安全「隱患」,而且還可以此為基礎一舉「打破」區域現有之地緣經濟格局,一方面打造全新的陸海跨區域「多元」經濟合作框架與戰略走廊,另一方面則塑造區域秩序輸出之新「源泉」。

 

推動阿富汗民族國家建構持續多元化

 

印度借俄國「印太戰略」實現「北上戰略」的關鍵,在於成功推動阿富汗北部中亞段與西部伊朗段之間南北走向的區域鐵路一體化。通過貫通俄國所推行的「國際南北運輸走廊」鞏固發展阿富汗民族國家建構之「多元化」進程,迫使阿境內普什圖族(Pashto)融入「多元的阿富汗」的同時,引發「杜蘭線危機」(Durand Line),進而改變「喀什米爾」(Kashmir)現狀,最終一舉「扭轉乾坤」並「問鼎天下」。

 

自二十世紀中期印巴完成分治以來,杜蘭線隨即成為與印度敵對的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之間的國界線,而位於該線兩側的普什圖族則分別作為阿富汗第一大民族和巴基斯坦第二大民族不再是區域大國「單方面防範的工具」,相反則是「多方所利用的工具」,其地緣戰略價值也受此影響得到大幅提升。

 

假設印度「北上戰略」一旦成功,中國「一帶一路」倡議之六大經濟走廊中的中國—中亞—西亞、中巴、孟中印緬三大走廊及印度洋「海上珍珠鏈」將直接受制於由印度所主導的以地緣經濟為主,以地緣政治為輔的「新地緣格局」。

 

※作者為哈薩克國立大學經濟科學碩士,曾任哈薩克國立大學經濟與商業高等學院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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