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超過20年NBA球迷資歷的人應該老早就發現，怎麼現在的比賽經常「三分球」滿場飛。相較90年代和21世紀初流行的中距離和後仰式跳投，今天每一隊場上的球員，甚至可以同時擁有四名射手，有時連中鋒都會選擇外線進攻，喬丹和歐尼爾的球風似乎都過時了，看在美國許多資深球迷眼裡，他們確實很擔心這樣的發展可能會毀了NBA職籃。

但假如看過近期在Netflix上映的「必勝球探」（Hustle），看它寫實地敘述一名球探如何在全世界挖掘球員，一名默默無名的街頭籃球玩家，如何被相中，再經過嚴格的鍛鍊，以及自我心理素質提升，最終得以踏進籃球最高殿堂，則我們對那些能忍人所不能忍，只為追求卓越的籃球選手，應該還是會由衷佩服的。

只是無論如何，不爭的事實是，NBA的觀眾正連年流失，即使總冠軍賽也響起了警報。2015年總冠軍賽平均電視收視觀眾約有1900萬，2016年跌到1790萬，2017年NBA管理階層極力拉抬，一度又回到1900餘萬，到了2018年又掉到1800萬左右，就這樣浮浮沉沉，到了今年金州勇士封王最終戰，卻只剩下1300餘萬。反觀４月初大學籃球NCAA的總冠軍賽有1810萬觀眾觀看，還比去年增加了4%，這不就說明了美國籃球觀眾人口實際上並沒有減少，少的是看NBA的人。

NBA的觀眾正連年流失是不爭的事實。（美聯社）

不過，問題就在NBA觀眾變少了，前不久洛杉磯湖人隊球星詹姆斯（LeBron James）仍有辦法突破個人10億美金身價，成為現役球員第一人（上一個破十億是30年前的喬丹），其他人縱使略遜一籌，這圈子億萬富翁也所在多有。此外，就像「必勝球探」裡透露的，一旦入選NBA，菜鳥底薪至少也有90萬美金（年薪）。那麼，NBA究竟如何在時機不比當年的情況下繼續維持它的華麗舞台？

很簡單，把鏡頭轉到中國就知道了。2019年，因為火箭隊總經理莫雷挺香港事件，幾乎中斷了聯盟在中國的轉播，但就在今年季後賽前夕，中國電視機前的觀眾又突然可以欣賞到NBA，且無論NBA球團還是中方，都沒有針對這回NBA的重返大肆宣傳，而是如同ESPN專欄作家所稱，這是一次「平靜的回歸」。

原本最不拒絕鎂光燈、最擅長自我行銷的職籃運動為什麼需要這麼低調？根據ESPN的解釋，無非各球團在過去幾次事件中，已深刻體會到和威權國家做生意的複雜性，所以寧可「悶聲發大財」，畢竟走入中國市場，動輒就會有「站錯邊」（牴觸中國意識形態和政治正確）的風險。和所有企業財團一樣，一旦和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密切連結，則即使是世界級的NBA，也難避免暴露出經營者在中國面前脆弱的一面。

今天，包括有華裔背景的籃網隊老闆蔡崇信在內，NBA各球團在中國的投資總額已超過100億美金，其中還有直接和中國企業建立合資企業者，例如火箭隊老闆費爾蒂塔就在中國跨業開了10家高檔餐廳。另外，還有熱火隊的老闆阿里森，他不只透過球隊投資中國，他個人所屬郵輪公司「嘉年華」（Carnival Corp），也早就同步涉足中國郵輪市場，並和中國船舶工業集團（子公司）成立合資公司，在本世紀病毒大流行之前，「嘉年華」已佔有中國郵輪業務（客運）總量的8%，阿里森在中國郵輪業的著力並不亞於推銷旗下的熱火隊。

至於中國船舶工業集團近期最受到矚目的，無非它在6月17日上場的中國第三艘航母（福建號）下水儀式。《南華早報》曾報導，中船集團是和解放軍密切關聯的企業，且有明顯意圖打算為中國開發第一艘核動力航母，因而遭美國政府列為「違反美國國家安全和外交政策利益」的外國公司。

美國華府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曾有一篇名為「在戰艦的陰影下」（In the Shadow of Warships）報告，裡頭就直接點名了熱火隊老闆阿里森的「嘉年華」，提醒他在和中船集團（子公司）共享資金和技術時，必須小心不要成為協助中國海軍現代化的幫兇。同時CSIS也提到了，如果中國武力攻打台灣，他們的船艦絕大多數都是中船集團製造的。

過去一段時間以來，NBA為了擴大市場前進中國是一回事，但他為人詬病之處，就在於NBA一面在美國標榜社會正義、人權至上，遇到中國議題（如香港、新疆），就又經常默不作聲，甚而會為了取悅外國專制政府，選擇犧牲自己員工，因而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有種虛偽的感覺。到頭來，愈來愈多人相信NBA雖然常常倡議進步價值，終究仍只是一個為追求利潤最大化而打造的娛樂工具，並非自詡的社會改革引擎。回到NBA球風改變，關於大家都在猛砍三分球這件事，相對來說或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CSIS提醒阿里森，在和中船集團（子公司）共享資金和技術時，必須警惕自己不要成為協助中國海軍現代化的幫兇。（圖片取自中國國防部）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