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的「香格里拉會談」如往常於6月初在新加坡舉行，本次會談前美中兩國的互動較去年更為激烈，使得外界更為關注是否能緩和美中之間的潛在衝突。美國國防部長奧斯丁（Lloyd Austin）再三呼籲護欄機制的重要，中國方面在國防部長李尚福的制裁問題未解之前，從北到南發起一系列的連續動作，意圖在會談場地的千里之外對各國施加壓力，表達來自國內不能低頭的強硬態度。

中國「極限思維」提升對美態勢

5月底舉行的中央國家安全委員會會議，習近平強調「要堅持底線思維和極限思維，準備經受風高浪急，甚至驚濤駭浪的重大考驗」。會議中更要求塑造「於我有利的外部安全環境」，更好維護「開放安全」，須「實時監測丶及時預警，打好組合拳。」由於以往成員包括中央軍委副主席和中央外事工作領導小組，現任軍委副主席張又俠在2017年時也在成員之列，反映中國將在各個層面強勢回應美國。

會議的精神延續著中共的戰略傳統，展現極端的作為考驗對手的底線，以軍事行動支撐談判的手段實現「打打談談」。近年在中印邊境的問題上，類似的手法也屢見不鮮。在「敢於鬥爭」聞名駐美大使的謝峰上任後，美中關係更將面對極限鬥爭的考驗，中國短期內將整合戰略夥伴，施展一系列跨度軍事到經貿層面的舉措應對美國。

中國由北到南「三兵疲美」

今年度的香格里拉會談前夕，美國內部面臨著國債到期的問題，拜登忙於和共和黨團進行協商，更使得中國有了反擊G7會議的可趁之機。人民大學學者王義桅也指出，如果中國與美國合作，美國可能一次又一次地玩這種危險的遊戲。面對攸關印太地區穩定的香格里拉會談，中國在會談前拒絕與美國防長奧斯丁的雙邊會談邀請，甚至在印太地區由北到南的發起「三兵疲美」。

東北亞方面，朝鮮與中國同樣面對來自美國印太戰略的壓力，中國更是朝鮮最重要且近乎唯一有作用性的盟友，猶如台海有事就是日本有事，朝鮮對於美日澳三國加強關注地區事務，也有著存亡齒寒的切身感受。5月31日，朝鮮借發射軍事偵察衛星之名的導彈發射失敗，與南海空中交鋒、台海逼近美軍船艦，形成一系列由北到南的「組合拳」。

由於導彈的飛行軌跡飛越沖繩上空，日本在當地發佈全國瞬時警報系統（J-ALERT），朝鮮的舉動背後不只是為自身的利益，更隱含警告日本不得幫助美國介入台海事務的意味。未來台海有事時，沖繩恐將面臨來自朝鮮導彈的鎖定，使得日本要以各種形式協助美國之前，得同時應對朝鮮的不確定性。

中國在台灣海峽的「灰色地帶衝突」，更是展現「極限思維」。美國海軍飛彈驅逐艦鍾雲號（USS Chung-Hoon）和加拿大的蒙特婁號（HMCS Montreal）在台灣海峽公海行駛期間，遭到解放軍船艦逼近，距離鍾雲號僅約150碼。中國國防部更聲稱，美國與加拿大對台獨勢力發出錯誤訊號，與遠在新加坡的李尚福申明「兩岸必將統一、終將統一」的強硬立場相互呼應，並且與南海和朝鮮。

南海方面也是美中近年交手的重要區域，在美菲「肩並肩演習」之後，中國更為關注美日澳聯合介入南海的可能，會談前夕中國更以行動展現「極限思維」。5月30日，解放軍殲-16在南海空域逼近美軍 RC-135電子偵察機，使得美軍偵察機被迫飛越殲-16的機尾亂流，猶如台灣海峽船艦交鋒的空域版。

「極限思維」再升高美中對立

然而，「極限思維」的展現卻未能讓美國退縮，有鑑於中國在南海地區的軍事實力增長，並且在最前線的行動持續升高壓力。美國國防部長奧斯丁、日本防衛大臣濱田靖一、澳洲防長馬勒斯（Richard Marles），以及菲律賓防長加維斯（Carlito Galvez Jr.）在香格里拉會談表示，為實現「自由開放的印度太平洋」，有必要加強安全合作。

在美日澳菲四國表態之後，中國採取的是更強勢的「海警對海警」，發佈更強硬的《海警機構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定》，直指可授權海警可逮捕外國人。其目的除了從法律層面的敘事讓中國的「極限思維」合理化，也是為支撐李尚福在香格里拉提出「反對美國以航行自由之名行航行霸權之實」的論述。

損失風險控管機會 還將面對「去風險化」

面對「美日澳加」四國強化與印太地區各國的合作和共同演習，北約同時也東進日本設立辦事處，這一波來自西方國家的壓力是韓戰結束以所未有過，即使亞太版北約尚未成形，對中國而言也稱得上是面臨「驚滔駭浪」。自QUAD和AUKUS成形以來，美國與盟邦已在數次美中交鋒汲取相當經驗，中國雖然有朝鮮為應，但是美中問題的熱點是在中國沿海邊緣地帶而非加勒比海，中國未能在香格里拉會談進行風險控管，政治上的損失恐怕是大於美國。

現況美國能以盟邦之力分進合擊，但是中國要以一己之力從北到南「三兵疲美」，不只實力尚待驗證，反而讓周邊國家更為疑懼，「極限思維」的賽局思維恐怕也會讓更多國家思考「去風險化」的必要。

※作者為台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博士候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