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謬（Albert Camus）曾寫道：「瘟疫和戰爭使人們同樣驚訝」，但是在西元1914年時，全歐洲人都在期待戰爭，人們對戰爭雖然害怕卻又感到興奮。

身著制服者踏步在「權力走廊」上（corridors of power），德國的心思無暇他顧，英國駐柏林大使向本國報告，德國「全國就像個百萬人大軍營，可以在一週之內做好開戰準備。」法國也充斥著「民族覺醒」的情緒，政府高層已規劃如何奪回當時為德國版圖的亞爾薩斯─洛林。

第一聲槍響正如俾斯麥所預測，是發生在巴爾幹地區。西元1914年6月，思想開明、為人周到的奧國王儲斐迪南大公（Archduke Franz Ferdinand），在奧國新吞併不久的波士尼亞首都塞拉耶佛（Sarajevo） 遭到暗殺，兇手是塞爾維亞民族主義分子加夫里洛．普林西普（Gavrilo Princip）；斐迪南是奧國主戰勢力中的一股溫和清流，在一次大戰前夕的眾多厄運之中，此事無疑是最大的悲劇，奧國決定向塞爾維亞宣戰！

若當時有勇氣十足的政治領導者，這場衝突應當可以和平化解。這是一個巴爾幹問題脈絡下發生在巴爾幹的罪行；即便更糟一些，這也僅是奧國與塞國的糾紛；若出現最糟的狀況，那也還是德、奧與塞、俄的衝突。

然而，奧國向塞爾維亞宣戰的三天之內，歐洲國家聯盟的骨牌效應開始作用──俄國開始動員、德國要求俄國變卦而俄國拒絕，德國向俄國宣戰，這導致身為俄國盟友的法國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

德國的戰略絕不講情面，「希里芬計畫」需要先發制人，在法、俄自德國東西兩側同時進攻之前搶先行動，此計畫於是立即啟動。

德軍自中立的比利時向法國推進，途中犯下殺害平民的惡行，此消息在英國被大肆報導；原本英國政府還可能先按兵不動，但英國曾保證比利時的中立，故德國入侵行動導致事情演進的方向抵定，英吉利海峽與北海的安全對於英國海軍戰略至為重要。

英國向德國宣戰，並派遣軍隊至法蘭德斯，英國外交部長葛雷（Sir Edward Grey）說：「全歐洲的燈都熄滅了，我們在有生之年無法再看到光明重燃。」

如同歐洲史上戰爭的常態，這次開戰雙方除了號稱「維持國際秩序」之外，也沒有真正的「開戰理由」。法國、奧匈帝國、德國、英國彼此之間並無迫切的領土問題，也沒有什麼齟齬亟需處理。

歷史學者泰勒（A. J. P. Taylor）曾如此寫道：「沒有一方是有意識地決意挑起戰爭，政治人物的算計出錯，然後淪為了武器的奴才。原應提供安全及和平的壯盛軍隊，反因此種壯盛而將各個國家引入戰火之中。」歐洲似乎在心理層面、體制層面都無法維繫和平，戰爭仍是個高貴的選項，好像自中世紀以來什麼都沒變過。

歷史學家對於「大戰」（the Great War）的原因有諸多辯論，史家克里斯多福．克拉克（Christopher Clark）將紛紜的眾說予以總結，對這個時代下了一個標題──「夢遊者」（The Sleepwalkers）。

*本文摘自《英倫視野下的歐洲史》，臺灣商務印書館出版。

【作者簡介】

西蒙．詹金斯

西蒙．詹金斯為英國著名歷史暢銷書作家，其著作尚有《英格蘭簡史》（A Short History of England）、《倫敦史》（A Short History of London）、《英國最佳鐵路一百座》（Britain’s 100 Best Railway Stations）、《英國最佳教堂》（England’s Thousand Best Churches）、《英國最佳房舍》（England’s Thousand Best Houses）。他曾任《標準晚報》（Evening Standard）與《泰晤士報》（The Times）編輯，以及《衛報》（Guardian）的專欄作家。

【譯者簡介】

韓翔中

臺灣大學歷史系學士、歷史所碩士；臺灣大學哲學所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