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迪
● 埃及前副總統
● 2005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
對於許多世代的阿拉伯年輕人,包括我自己,到美國念書工作都是令人覬覦的機會,可以體驗自由、機會和美國生活中所帶有的平等主義。對於那些生長在威權政體或者保守家庭的我們來說更是無比豐富的經驗。沒有社會壓力的自由思考和獨立作為是一件很驚奇的事情。我很高興能從一個正常運作的民主政體帶一些經驗回家,不只是言論表達自由的關鍵性,公民社會的重要性,以及賦權人們的非凡好處。
當然,我也意識到美國制度的弱點,特別是種族主義與不平等的觀感。我記得吉姆克勞法(im Crow laws)在前美利堅邦聯州(Confederate states)施行種族隔離,以及馬丁路德金博士的暗殺事件,他提出了非裔美國人的平等夢想和人類尊嚴。但我對於美國民主體制有希望,因為它有自我修正所需要的工具。我依舊這麼想,基於那些我親眼目睹的價值觀、法律和思想的改變。
讓我最震驚的是,美國作為一個驕傲於自己對自由與公正的熱愛的國家,卻經常採取霸權和壓迫性外交政策,從駭人聽聞的越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到支持無情的獨裁者。無論什麼動機,美國自我形象跟外交政策的落差造成了在阿拉伯世界和其他地方的困惑觀感。儘管許多年輕阿拉伯人想成為美國公民,但幾乎每個人都痛恨美國外交政策。
阿拉伯人和穆斯林把巴以衝突視為反美的主要證據。他們發現很難理解對於猶太人的同情,基於猶太人遭受的暴行這完全合理,可以轉變成對巴勒斯坦人的不正義作為。美國對於以色列的偏愛隨著時間變成美國人的良心問題。對於許多議員,支持以色列等於對抗反猶太主義。
更危險的是衝突的宗教面向,逐漸造成穆斯林世界跟西方世界的嫌隙。隨著美國在中東的戰爭,兩者關係在川普的「穆斯林禁令」和他的確保區域和平的「世紀交易」下達到低點。由於擔心比過往都變得更糟,該交易讓巴勒斯坦人加深不信任感。
最新一輪巴以暴力衝突的爆發讓深層的受侮辱和憤怒浮出檯面,不只是佔領區的巴勒斯坦人,還有以色列阿拉伯人和阿拉伯與穆斯林各地的人們。在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全世界各地都強烈支持巴勒斯坦人的權利,特別是年輕人之間。
拜登政府被期望會把推動民主跟人權放在外交政策的核心位置。但當美國政府重複「以色列有權保護自己的老調」,而沒有提及「房間裡的大象」,這個希望很快就消失。這隻大象就是以色列在巴勒斯坦被佔領地內張牙舞爪的擴張、歧視政策還有拒絕巴勒斯坦人獨立建國的權利。
從個人層面來說,這非常令人沮喪。在過去50年來,我見到美國支持巴勒斯坦人權利的作法是多麼虧欠。今天,我反思遭受這麼久苦難的猶太人,是如何有能力把一些曾經施加在他們身上的暴行,施加在另外一批人身上。
與此同時,美國正虛擲金錢試圖避免加薩地區新一輪的暴力,而不去解決根本的問題。在阿拉伯和穆斯林世界有一股新的熱情要用軍事來對抗以色列占領,而極端主義正在上升。當我想到這些時,還有在最近衝突中喪生的67名孩童,我無法抵抗絕望的心情。
但我依舊感受到一絲希望,眾所承認回到現狀以及暴力循環不是可行的選項。我還感受到以色列內部、巴勒斯坦人、還有整個阿拉伯世界反省的嘗試,尋找可以共存與彼此接受的新方法。
我和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密切合作,並看所有人如何在過去幾十年搞砸了中東衝突。儘管如此,我依舊希望美國能抓住機會,並且能支持自己奉為神聖的法治,這我在紐約大學法學院作為學生所認識到的重要性,可以平等地對待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人。
一個更平衡的美國外交政策可以幫助巴勒斯坦人、以色列、中東乃至於整個世界。如果拜登給美國外交政策帶來必要的轉變,那麼美國才會真正回來。
(責任編輯:張育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