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爾德
●瑞典前總理
●瑞典前外交部長
2017年年初,許多人擔心歐洲計畫在接下來的一年會歷經幾近崩潰的命運。英國已經決定離開歐盟,美國選出了支持脫歐勢力的總統,而參與法國和德國大選的民粹主義份子,則明顯威脅到歐洲整合的進程。
當我們即將迎接2018年年初,局勢已經完全不同。歐洲計畫不僅倖存下來,而且還有可能獲得新的動力。至少在布魯塞爾歐盟機構的泡沫中,人們再度找回信心。
在局勢轉折中,法國總統馬卡洪(Emmanuel Macron)比誰都還位處核心。他在歐盟之歌貝多芬的《歡樂頌》伴奏下,舉行了選舉的獲勝演講,這強有力的姿態極具象徵性。從那以後,馬卡洪提出了一個又一個強化歐盟機構的倡議,同時在歐洲外交政策領域發揮了領導作用。因為德國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正竭盡全力在9月大選後重組新政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馬卡洪身上。
有三大特別因素影響過去一年歐洲的態度變化。首先是英國脫歐,這無疑給英國人帶來了問題,而且反過來又促使絕大多數的歐洲人開始了解經濟和社會互相影響的程度。因為試圖釐清脫歐後的政治經濟問題,曾經光榮一時的大不列顛王國現在正陷於政治痛苦。歐盟其他成員國的選民都不太可能羨慕現在的英國。
第二個因素是川普(Donald Trump),他所領導的美國政府在歐洲的地位已經來到前所未有的低。根據不久前的民調顯示,德國人現在認為川普對他們國家利益的威脅,比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 )和北韓獨裁者金正恩等外國勢力都還要大。在「比爛」的競賽中,川普根本遙遙領先。
過去一年來,歐洲領導人已經意識到歐洲需要為自身事務承擔更多責任。在5月義大利G7峰會上與川普一次令人惱怒的會面後,梅克爾總結的觀點得到了大多數歐洲領導人的認同。「我們歐洲人必須為自己的未來和命運而奮鬥,」她在一次競選活動中脫稿大聲疾呼,「我們歐洲人必須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三個因素是普京的俄羅斯,俄羅斯繼續干涉西方選舉,並在烏克蘭採取激進的行為。總而言之,英國脫歐(Brexit)、川普(Trump)、普京(Putin)的「BTP效應」,已經讓即使持懷疑態度的歐洲人相信,歐盟層面的合作必不可少。
但除BTP效應的推動外,強勁的經濟成長正在推動歐洲。歐元危機的黑暗時刻已經開始在記憶中消退。過去曾對德國、瑞典和其他國家造成重大政治影響的2015年難民危機,也已經開始從人們的記憶中逐漸淡出。儘管深化歐盟整合的艱鉅任務仍然有待完成,但完成上述發展的政治和經濟條件已經開始改善了。
與此同時,歐盟突然之間成為了自由世界秩序的守護者。 9月,歐盟與加拿大簽署的《綜合經濟與貿易協定》(CETA)正式生效。而且,從那以後,歐盟與日本間更加重要的貿易協定即將完成,同時還將與南方共同市場創始國阿根廷、巴西、巴拉圭和烏拉圭等簽署協議。英國或許要離開,但其他國家似乎排隊等著要與歐盟合作。
不過,現在不是自滿的時候。儘管有許多積極發展,但政治格局日益分裂,歐洲某些國家的治理方式變得更為複雜。在德國,大選結束後重組新政府曾經非常簡單。但現在,該國在3月前都可能出現看守政府(caretaker government),而且幾乎無法確定最終勝出的政府會是誰。除此之外,德國也許很難發揮其作為歐洲穩定之錨的傳統作用。
在匈牙利、奧地利和巴伐利亞等多瑙河地區,民族主義逐漸上升。而在義大利,對於必須在2018年5月20日之前舉行的下一屆大選,幾乎沒什麼人敢做出明確的預測。
此外,歐洲人不能永遠依賴目前低利率促成的經濟復甦。歐盟領導人需要比之前更加努力推動結構改革。儘管西班牙已經通過重要改革、恢復經濟發展,而馬卡洪也解決了法國臭名遠播的拜占庭勞動法,歐盟在許多方面仍然拚命掙扎著。例如,即使愛沙尼亞在擔任歐盟理事會主席期間,為數位改革計畫付出了值得佩服的努力,但在這方面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
在決定性的清算之年開始前,明年將是推動歐盟改革的最後機會。2019年3月,無論是否達成離婚協議,英國都將離開歐盟。而後,5月將舉行歐盟議會選舉,而歐盟核心機構屆時會任命新的領導人。在我們意識到之前, 「歐盟執委會」(European Commission)主席容克(Jean Claude Juncker)的任期就要結束了。
馬卡洪正焦急地等待著柏林的新政府。德國下一屆聯合政府能否支持他的歐盟改革計畫還不清楚。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歐盟執委會將沒有時間推行2019年前能夠實際定案的新措施。
因此,儘管2016年的黑暗和惡運或許已經褪去,但他們都還有可能輕易地再次襲來。要維持馬卡洪在當選總統所引發的趨勢,並兌現他所作出的承諾的話,需要在未來幾個月內果斷採取行動。
(原標題為《Can Europe Sustain the Macron Moment?》,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