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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格爾

●艾爾卡諾皇家研究所（Elcano Royal Institute）國際政治經濟資深研究員

許多外國觀察家都誤解了加泰隆尼亞和西班牙政府之間的僵局。大部分人都覺得加泰隆尼亞的獨立運動看起來民主又和平，西班牙總理拉霍伊（Mariano Rajoy）只要舉辦公投或是給予更多財務自治權，應該就可以解決這次的問題。

事情並沒有如此簡單。

獨立領袖犯下「制度暴力」

當中最大的誤解莫過於相信這些獨立運動領袖皆相當民主，事實則不然。他們要求獨立就等同破壞了西班牙憲法，不僅如此，他們2017年9月在議會上強行通過獨立公投法案，也就代表無視《加泰隆尼亞自治法》的存在。

國會必須達到三分之二同意才能改變加泰隆尼亞現有身分，這門檻存在於大多數歐洲各國議會裡。經歷了數百年政治動盪，歐洲人領悟到單只是相對多數仍不足以更改遊戲規則，必須擁有廣泛的共識。而超級多數（supermajority）的出現就是為了確保這點成立。

加泰隆尼亞的獨立領袖雖沒取得像這樣的共識，卻也毫不在意。在單薄的國會多數下，他們發起「具有約束力」的公投，聲稱只要有51％的相對多數同意，就可以組成加泰隆尼亞共和國（Catalan Republic）。不管多數加泰人或是西班牙國內其他人的想法，他們都會成立加泰隆尼亞共和國。

堅守這項獨立運動要歸於和平這點更加複雜。獨立運動的領袖確實要求民眾自制，我們甚至可以說去年整場僵局中只有西班牙警察行使了暴力，強行阻止民眾參與這場非法公投。

但我認為這標準太過寬鬆，因為它忽略了獨立分子所犯下的制度「暴力」。加泰隆尼亞2013年的獨立運動「Procés Constituent」宣稱，他們只會透過大規模示威和公民不服從來抗議，但事實上透過平行機構，他們同樣威脅到西班牙政府。在這樣的政治體系下，「加泰隆尼亞共和國」不僅挑戰了西班牙政府的主權，連帶稅收議題上也是如此。

獨立分子自斷後路

這場制度暴力影響範圍廣大，而且代價高昂。3000多間公司由於不確定區域政治會如何影響營運狀況，選擇將總部從加泰隆尼亞遷出。他們擔心會失去歐洲單一市場或是被這個新的「非法」共和國課稅。公民也同樣感到困擾。比如從10月1日公投到10月27日單方面宣布獨立之間，西班牙許多人甚至不知道加泰隆尼亞自治警隊（Mossos d'Esquadra）1萬6000名警員是站在哪一邊。

正如西班牙知名小說家賽卡斯（Javier Cercas）所形容的，這個國家目睹了一場後現代政變。獨立派領袖審判前被執行預防性拘留，原因不是他們的想法，他們想獨立的概念是合法的，但煽動性的做法促使他們落得現在的下場。當然這些獨立分子可以聲稱審判也不會解決加泰問題，不過他們自己斷了所有後路，想要重建得花上時間。

在政治層面上，西班牙政府沒打算妥協，加泰隆尼亞的不忠明顯到不容忽視。沒有一個西班牙黨派打算為了加泰隆尼亞，授權透過民主的方式協調出一場具有約束力的獨立公投，目前這情況也不大可能改變。

今日的受害者　明日的加害者？

200萬名加泰隆尼亞民族主義分子在上個月選舉後，獲得47％的選票成為議會多數，不過即使如此，他們還是無法挾持國家內其他人民作為人質，這就是為什麼堅決反對加泰獨立的公民黨（Ciudadanos）是議會的最大黨，它在巴塞隆納選區表現得特別好，而巴塞隆納多數人民也希望續留在西班牙政府底下。

加泰的獨立分子現在面臨到政治學家摩根索（Hans Morgenthau）所提出的民族主義「ABC悖論」（A-B-C paradox）。如果加泰隆尼亞想脫離西班牙，那巴塞隆納怎會沒有權力脫離加泰隆尼亞呢？而現在「備受壓迫的」加泰隆尼亞人怎麼就不能成為明日的「鎮壓者」，阻止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呢？

有鑑於政治現況還不穩定，而獨立更是天方夜譚，許多人認為唯一解決方式就是讓加泰擁有更多財務自治權，但這想法同樣不大可能在近期實現。西班牙已經是地方分權的國家，在沒有獲得其他自治區域的同意下，中央政府無法授予加泰隆尼亞更多自治權。基於加泰已經獲得許多特權，其他區域也不太可能會同意政府這麼做。既然單方面管道行不通，那麼加泰前主席、現任獨立運動領袖普伊格蒙特（Carles Puigdemont）提議的雙邊方案自然也是胎死腹中。

唯一解套：西班牙朝向聯邦制

結果只剩一個辦法：改革西班牙憲法，成為真正的聯邦制。加泰隆尼亞的民族主義分子必須放下獨立口號，重新和西班牙政府還有國家組織合作，才能達成此一目標。他們會走出加泰隆尼亞這堵牆，與同樣希望聯邦制的政治力量共組盟友關係。

旁觀者可能會誤解這起事件的複雜性，但就算是身處其中的西班牙人也低估了解決這場危機的困難程度。在英國脫歐後的歐盟，加泰隆尼亞或許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成功，就算是針對西班牙首都也是如此。畢竟如果西班牙的菁英階級希望一個更加符合聯邦制的歐洲，他們絕對不能否定西班牙邁向聯邦制。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A Compromise for Catalonia? 》，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