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報 Up Media

雷納德

 

●歐洲議會外交關係總監

這周，一名資深德國官員向我表示，「伊朗核武協議是避免全球衝突最一觸即發的地區，從軍事對峙淪為核武戰爭的最後一道防線。」他的語氣悲觀地不尋常，但的確反應出一種恐懼心理，深怕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不久後就會把德國與其他歐洲國家當年驕傲建起的那道重要國防防線給破壞掉。　

川普祭最後通牒

川普1月曾祭出最後通牒，揚言若不在5月12日前改善「伊朗核武協議的災難性漏洞」，將重新制裁伊朗。此後，歐洲領袖便一直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川普主要的不滿來自該協議並未規範伊朗的彈道飛彈計畫或其在區域間的不當行為，而協議在2025年到期後，也未有相關措施來阻止伊朗重啟核武計畫。

現在，川普又找來一群鷹派的外交政策團隊，包括新任白宮國家安全顧問波頓（John Bolton）與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對此歐洲外交官都擔心最糟糕的情況將會發生。

過去幾個月來，英、德、法政府手忙腳亂地湊出一套措施，以回應川普的疑慮，像是納入制裁伊朗權貴的可能。法國總統馬卡洪（Emmanuel Macron）與德國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日前陸續前往白宮與川普會面，試圖說服他在現有協議上做補充要好過直接拋棄它。

核武協議的命運取決歐洲的自主性

短期來說，歐洲方希望他們的提案足以讓川普自認打了一場勝仗而願繼續留在協議中。他們提醒川普，北韓危機能否透過外交手段化解，很大程度取決於看美國是否會單方面摒棄對聯合全面行動計劃（JCPOA，俗稱伊朗核協議）的承諾。

不過長期來說，歐洲領袖能否拯救該協議，就看他們有沒有辦法依自身利益行事，而不是被任性的川普政權牽著鼻子走。

伊朗議題在伊拉克戰爭爆發15周年之際浮上檯面似乎頗剛好。對歐洲的外交官而言，JCPOA的成功與失敗正好代表著兩種外交政策的極與極。伊拉克問題是冷戰後歐洲所面臨的最黑暗時刻，即便當時歐洲國家因支持、反對這場戰爭而陷入分裂，誰也沒能真正影響到美國的決策。

歐洲需要軟硬兼施的措施　

相較之下，JCPOA被視為是當代歐洲最耀眼的成功。不願中東再爆發另一場戰爭的歐洲國家，從2005年開始定義自身於當地的利益。為了同時達成不讓伊朗獲取核子武器，又不觸發另一場戰爭的雙頭目標，歐洲拿出一套軟硬兼施的辦法來形塑伊朗與美國的行動。

對伊朗來說，歐洲外交官提供的是在兩種未來中做選擇：一是伊朗凍結核武計畫以終結國際孤兒的局勢，或是它繼續核武計畫但得面臨更嚴厲的制裁，甚至爆發戰爭的前景。同一時間，歐洲在說服中國與俄羅斯支持自身策略後找上美國，同樣提供選擇：加入國際聯盟來向伊朗施加外交壓力，或是獨自追求效果還得打上問號的軍事手段。

歐洲領袖當今的首要中東政策目標包括，減緩沙烏地阿拉伯與宿敵伊朗間一髮牽動全身的敵對關係、對抗恐怖主義及止住流入歐洲的難民潮。不過之中有許多目標都因川普政權而遭遇危機。其在葉門、伊拉克、黎巴嫩及敘利亞的區域衝突中，都選擇站在以色列與沙國這邊，以對付伊朗。

如何取悅美國又不激怒伊朗

部分歐盟成員國的外交官開始擔心，為安撫川普而做的努力恐使歐洲陷入飲鳩止渴的局面，進而重蹈2003年時任英國首相布萊爾（Tony Blair）與美國總統小布希（George W. Bush）關係的覆轍。一名官員向我坦承，英國、德國、法國引進新制裁只會提高伊朗乖乖遵守JCPOA的難度，更別提邀其一同討論其他區域事務。

不過截至目前，歐洲方謹慎行事，以同時獲取川普的芳心，又不破壞伊朗對協議的承諾。不用我多加闡述也知道，這需要非常巧妙的平衡。如果歐洲方對川普做出太多讓步，等於是落入美國鷹派的圈套。

這麼做也將鼓舞伊朗國內的強硬派。德黑蘭大學的政治科學學者哈迪安（Nasser Hadian）透露，包括現任總統羅哈尼（Hassan Rouhani）及外交部長札里夫（Mohammad Javad Zarif）在內的伊朗溫和派，勢力因此受挫。強硬派的人士都在說，「我們早就警告過你了」。

歐洲不應放棄B計畫

羅哈尼認為眼前最嚴峻的危險是，歐洲在應該放下美國改以B計畫拯救協議的時刻，選擇「不顧一切」只為平息川普怒火。

B計畫可能的角色包括在美國決定重啟制裁時，以伊朗繼續遵守JCPOA為條件，提供經濟紓緩，B計畫同時也能做為制定一項更宏觀策略的基礎，即加入伊朗及其他利害關係人來緩解區域衝突。

如果川普同意不廢棄核武協議，對大家來說當然更好，不過為了說服他這點，歐洲必須展示出願獨自行事的決心。為此，應該讓川普更清楚他只有兩種選擇：保留JCPOA，以換取歐洲的支持解決區域問題和伊朗的飛彈計畫，或是退出協議，並可能失去歐洲的合作和出現擁核的伊朗。 正如與我對談的德國官員所說，「川普必須被告知他不可能魚與熊掌都兼得。」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How Europe Can Save the Iran Nuclear Deal 》，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