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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刻羽

●英國倫敦政經學院教授

●世界經濟論壇全球青年領袖

●美國哈佛大學經濟學博士

全球最大兩個經濟體——中國和美國——正在進行一場全面的貿易戰，而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原本期望的閃電戰現在已經變得更像一場面對面的肉搏戰。許多人都擔心這僅僅是長期衝突的開始，這樣的衝突可能用到遠超貿易範疇的武器，導致遠超過貿易範疇的損失。

自2001年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以來，美國一直對中國龐大的經常帳戶盈餘、人民幣低估問題提出異議。但過去10年來，這種盈餘幾乎已經消失，人民幣基本上持續升值。現在，美國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中國對智慧財產權的保護不力，以及利用市場准入來換取外國技術的政策上。

川普正摧毀中國年輕人對西方信心

以中國的角度觀察，刺激美國的不僅是其具體的貿易政策，而且還包括成為全球主要大國的願望、整體發展模式。實現這樣的願望已非是不可能的了。事實上，中國人相信，川普的貿易戰有效證明中國已經對美國霸權構成真正、實際威脅。

事實是否如此其實無關緊要；重要的是這是中國人的看法。過去，僅有少數保守分子警告美國試圖「遏止」中國，但現在幾乎每個中國人都相信這種說法，包括越來越多的年輕人。

中國千禧世代、生在1980、1990年代的年輕人是成長於繁榮、自信的環境中，接受西方生活方式和教育，外界普遍認為，這個世代本該主導一個更加開放、自由的時期。但這些年輕人——先前的報導稱他們比自己的父輩、祖輩對西方國家與日本更有好感——對西方思想的信心，卻正被川普的所作所為動搖著。

新左派呼籲回歸毛澤東社會主義

真正的危險在於不斷高漲的民族主義情緒可能擴大在中國被稱為新左派的一股黨內勢力，他們譴責資本主義、西方支持者，呼籲重新回歸40年前的毛澤東社會主義秩序。

從正面角度觀察，這可能帶來實施結構性改革所需的政治凝聚力，進而促成經濟主要動能從貿易、製造轉型至國內消費。不同利益集團、派系團結起來對付共同的敵人，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將因此獲得更多政治資本，有利於促成出口主導經濟成長模式順利轉型至貿易中性模式。這也將有助提高減稅、財富重新分配至家戶的可能性。

這絕不是說中國不會繼續進一步開放計畫。為兌現增加總體進口、支持國內消費的承諾，在中國提高對美國進口關稅的同時，也在降低對其他國家的關稅。中國即將開放金融服務業的舉動，將是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後最重要的一個階段。

開放外國參與領域包括銀行、證券、保險、支付、信用評等服務。對外國投資者持股或投資服務的限制正逐步取消。為進一步實現習近平「早比晚好、快比慢好」的精神，中國人民銀行4月宣佈11項措施中，至少有7項已經落實。

中國將不再默許美國主導規則

但儘管中國繼續經濟開放，卻把更多注意力轉向國內，越來越注重將消費力，以及推動企業採用新技術。許多企業已經加倍努力提高自我價值、創新水準。

無論川普的貿易戰是想遏止中國，還是僅僅因貿易行為而懲罰中國，但意想不到的結果是，中國現正為迎接一個充滿政治、經濟挑戰的新時代而自我武裝。是的，舉例來講，中國或許更難依賴「一帶一路」計畫，或者出口其過剩產能。但從長遠看，降低對外國貿易和進口技術依賴度將使中國更強大、更具適應性，可能不再願意默許美國主導的規則。

有時，貿易戰的「失敗者」結局好過「勝利者」。1980年代，當時的美國總統雷根對日本可能出口到美國的汽車數量進行限制時，日本損失慘重。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日本的汽車工業卻有更好的發展，開始出口更昂貴的汽車。

川普認為利用貿易攻擊中國有助於「讓美國再次偉大」。但讓中國更強卻是更有可能的結果。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What China Can Gain from Trump’s Trade War 》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