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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伊迪

●法國前總理瓦爾斯顧問

●法國巴黎政治大學國際關係學教授

法國總統馬卡洪（Emmanuel Macron）把2019年5月舉行的歐洲議會選舉認定為不僅是傳統右翼、左翼黨派間鬥爭，還包括民粹主義者和像他自己一樣的親歐洲進步人士。希臘總理齊普拉斯（Alexis Tsipras）不久前也採納類似論調，宣稱「所有進步、民主和親歐洲的力量都有義務攜手並肩站在同一條歷史戰線上」。

這樣一種全歐洲範圍內根本性的政治轉變——像極了2017年在法國爆發並導致馬卡洪掌權的那次運動——能否實際取得成功？

建制派取得歐洲議會席次將不到5成

長期以來，右翼歐洲人民黨（EPP）、左翼社會主義和民主（S&D）進步聯盟一直共同控制著歐洲議會，其執政綱領一直是相互妥協的產物。但隨著時間演進，這已經在歐洲產生某種形式政治同質化，從而導致大規模棄權運動誕生。那些親身參與投票的人也越來越傾向於選擇經常表達極端觀點的反建制派力量。

結果，儘管歐洲人民黨、社會主義和民主進步聯盟2009年還控制著歐洲議會61%的席位，但在2014年卻僅僅贏得了54%的選票。這也意味著歐洲議會已經非常接近被極端主義政黨所主導。2019年選舉可能為建制派帶來進一步損失， 預計僅45%席位將歸屬建制派所有。

現階段，我懷疑會不會有人願意考慮以左翼、右翼為基礎參加選舉——尤其因為深層次分歧同樣存在於黨派內部。從右翼角度講，歐洲人民黨被分為親歐自由派、保守疑歐派，儘管兩派共同認定來自德國基督教社會聯盟的韋博（Manfred Weber）作為人民黨首席候選人。

 EPP拒絕驅逐奧爾班面臨風險 

最近，在赫爾辛基舉行的歐洲人民黨代表大會上，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Donald Tusk）明確表示：「違反法治與歸屬基督教民主黨大家庭從根本上不相容——這條資訊顯然是針對匈牙利總理奧爾班（Viktor Orbán）。

在歐洲議會內部，歐洲人民黨甚至投票贊成援引里斯本協議（Treaty of Lisbon）中的第七條反對匈牙利，此舉將制裁奧爾班政府系統性破壞司法獨立、言論自由和少數群體及移民權利的活動。

但歐洲人民黨投票的主因是其希望保住作為規模最大的歐盟政黨的機會，同時確保韋博成為下一任歐盟委員會領導者。從更廣義的角度講，強大的政治壓力迫使歐洲人民黨別無選擇；如果換成不同的狀況，該黨很可能會為了保住自己在歐洲議會的霸權地位，而樂見其成的坐視奧爾班繼續隨心所欲地違反民主規則。

但因為拒絕澄清對奧爾班的立場或驅逐奧爾班，歐洲人民黨正在承擔巨大的風險。如果歐洲理事會選擇韋博擔任下一屆歐盟執委會主席，那麼歐洲議會中的社會民主黨和自由派都有可能拒絕為來自繼續收留奧爾班的政黨的候選人投票。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有興趣分裂歐洲人民黨並引誘其自由派人士加入的馬卡洪會反對首席候選人系統。

民粹主義保歐洲議會多數非難事

目前其實存在三種選擇。首先，歐洲理事會可以選擇一位對匈牙利態度不那麼曖昧的歐洲人民黨候選人。歐盟負責英國脫歐事務首席談判代表巴尼耶（Michel Barnier）可能成為韋博重要的替代者——也可能是歐洲人民黨內部唯一的選擇。

第二種選擇是支持荷蘭工黨蒂默曼斯（Frans Timmermans），他在反對奧爾班的問題上立場強硬，同時德國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歐洲人民黨自由派也能夠接受他。

可以肯定的是，梅克爾可能更偏愛韋博。但如果歐洲理事會難有共識，而她的選擇遭到歐洲議會的反對，那麼她轉而支持另一名候選人也是有可能的。社會主義和民主進步聯盟的衰落也使韋博得到他們的支持變得不太可能。

得到歐洲自由和民主聯盟（ALDE）認可的候選人，例如歐洲競爭事務專員維斯塔格（Margrethe Vestager）可能成為第三種選擇。某些觀察家認為丹麥政府永遠不會提議將維斯塔格作為本國的候選者。但強烈支持維斯塔格的馬卡洪卻可能批准她作為法國的候選人參選——而這一前所未有的舉措將加速大陸政治的歐洲化進程。

總體而言，民粹主義勢力保住歐洲議會多數可能並非難事，但他們將無法在統一的政治旗幟下作為一股統一的力量進行運作。在這樣的情況下，馬卡洪需要與歐洲人民黨或社會主義和民主進步聯盟建立政治合作關係，上述兩黨的觀點大體上與他對歐盟的願景相同——而且，更加重要的是歐元區改革。事實上，就像法治一樣，歐元區改革是未來賴以建立政治聯盟最關鍵的斷層。

邊境防衛、大企業逃稅議題將影響選舉

馬卡洪已經爭取西班牙、荷蘭右翼領袖的支持，他們更加同情他對歐洲統一的願景。他已經與荷蘭首相魯特（Mark Rutte）建立了良好的關係 ，即使魯特反對馬卡洪所倡議的歐元區改革。

其他兩個問題可能將會影響歐洲議會的選舉結果。首先，歐洲領導人必須強化歐盟外部邊境，特別是透過部署早就應當部署的歐洲邊境巡邏隊來完成這項任務。這樣的提議無疑將激怒民族民粹主義分子，他們將在反對移民的同時，也反對歐洲軍隊的部署。

其次，歐洲領導人有必要致力於打擊大型企業，尤其是大型科技企業的逃稅、避稅活動。這個問題事關重大，因為它將成為日益數位化的經濟生活中各國能否保障其財政償付能力的決定性因素。

這方面已取得一些進展，這主要歸功於維斯塔格。但仍需採取更強硬的行動，尤其因為歐洲國家繼續給予大企業稅收減免資格。而隨著德國重新思考其是否支援由法國提出的在歐盟層面向大型科技企業收入徵稅的計畫，能不能取得進一步的進展其實還很難說。

也許歐洲正在進行的政治調整將有助於實現馬卡洪讓歐洲更強大、也更統一的願景。儘管近期的挑戰——尤其是義大利與歐盟委員會的預算爭奪戰——顯示這樣的結果距離得到保障還相去甚遠，但它仍然是抵制民粹主義崛起的最為可靠的平衡力量。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Europe’s New Political Battle Lines》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