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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敏欣

 

● 華裔美國政治學家，專長中國政治經濟、中美關係

● 美國加州克萊蒙特·麥肯納學院政府學教授

● 著有《出賣中國：權貴資本主義的起源與共產黨的潰敗》（China’s Crony Capitalism）

4月底華盛頓特區舉行的安全論壇上，美國國務院政策計畫局主任（Director of Policy Planning）史金納（Kiron Skinner）將當前的美中衝突形容成「美國前所未見的，與迥異的文明及意識形態之間的戰爭」。

此舉是拋出風向球，想要為川普政府對抗中國的政策定調，但這個嘗試失敗。

政策制定的動機

在史金納之前，有好幾位名人擔任過相同職位：肯楠（George Kennan）、尼茲（Paul Nitze）、哈斯（Richard N. Haass）以及史勞特（Anne-Marie Slaughter），史金納將美中之間日益緊張的冷戰定位成文明衝突，這既沒有創意，也不正確。

政治學者杭亭頓（Samuel P. Huntington）早在25年前就已提出這個概念，中國共產黨則是一再訴諸意識形態的論調。

更糟的是，史金納的發言全文充斥著種族歧視的暗示。

他將美國與蘇聯的競爭形容為「西方自家人間的爭吵」，而美國與中國的競爭關係則與此不同，咸認是代表「我們第一次有非白人的強權競爭者」。至於二戰期間的日本就當成沒發生過。

有人會希望史金納白人與非白人的文明衝突之說只是口誤。那些有意偷渡這種想法的人必須了解：這種作法不只會造成經濟或軍事潰敗，還會破壞整個社會。

決策者如何定位美中衝突的影響深遠，如果美國想要得到更多國際支持，就得展現政策的動機是來自更高尚的道德價值。

只考量美國利益

許多評論者把美中衝突視為是現任霸權跟最有潛力的競爭者間的競爭。

美中兩國似乎逐漸陷入所謂的「修昔底德陷阱（Thucydides Trap）」，霸權害怕遭到取代，反而引發了自證預言，採取的行動演變成爭奪世界主導地位的戰爭。

即使今天的衝突是因為強權提出的要求是零和賽局（zero-sum），美國不應該只考慮這個因素。氣候變遷有造成文明崩潰的隱憂，川普政府只考量美國利益顯得自私，對其他國家不負責任。

事實上，世界的多數民眾，包括為數眾多的美國人，都沒有興趣再被捲入只為了維護美國霸權地位的冷戰之中。如果美國政府想要得到國際支持，以抗衡中國的實力及影響力，就必須有更名正言順的作為。

美國危害世界秩序

這沒有那麼困難，考量到中國在一黨獨裁下崛起，威脅的不只是美國的霸權地位，也危害到規則導向的國際秩序。美國不該把衝突視為種族間的戰爭，而應該強調中國對全球性機構造成的威脅，進而對許多國家的成長與穩定也造成威脅。

不管美國領導的國際秩序有什麼缺陷，對其他國家帶來的利益都比任何其他可能的替代方案更多。確實，正是因為美國帶頭保衛國際秩序，與蘇聯對抗的冷戰中，美國得到廣泛的國際支持。

美蘇衝突結束後，全球其他國家大多歡迎或是接受美國成為全球強權，這是因為他們都有默契，認為美國會繼續維護自由體制。

可惜，現況已非如此。

美國總統川普的政府忝不知恥地支持「美國優先（America First）」的外交政策，疏遠昔日的友邦，為了狹隘的政治目的讓其他國家驚慌失措。可以說川普的錯誤政策對自由秩序造成的威脅跟中國造成的威脅不相上下，這種說法沒有誇大之嫌。

需要盟友支持

川普政府也許會繼續相信美國的權勢足以戰勝中國。但繼續這種想法將付出高額代價，如果美國爭取友邦及盟友的支持，成功的機率將高出許多。

貿易談判最終破局，這表示美中冷戰已經進入下個階段，川普政府早晚會意識到自己其實需要的是盟友的支持，以戰勝中國。

等到那天來臨，川普政府最好放棄文明衝突、種族競爭之類的論調，並讓對抗中國這件事具有道德上的正當性。傳統上，美國是自由秩序的保衛者，現在它要以行動證明這點。

（翻譯：陳毅澂，責任編輯：簡嘉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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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Is Trump’s Trade War with China a Civilizational Conflict?》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