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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葛雷

 

●歐洲理事會主席前經濟顧問

●倫敦經濟學院歐洲研究所高級訪問研究員

●著有《歐洲的春天》（European Spring: Why Our Economies and Politics are in a Mess – and How to Put Them Right）

在移民問題上採取強硬立場是陷入重圍的歐洲中左翼取得選舉成功的關鍵嗎？丹麥社會民主黨人（Social Democrats）肯定是這麼想的。

他們提出移民威脅到丹麥的社會凝聚和慷慨的福利國家，並在6月的大選中拔得頭籌。極右翼的丹麥人民黨（Danish People’s Party，持有相似觀點）則打了敗仗。

中左翼政黨絕對需要加強吸引力。

在5月的歐洲議會選舉中，他們的得票比例在德國、法國、義大利和英國開出了新低；只在歐盟28個成員國中的5個會員國中位居第一。在歐洲日益極化和分裂的政治環境中，中右翼政黨也是每況愈下，但退縮的速度不像中左翼政黨那麼猛烈。

但是，儘管丹麥社會民主黨取得了勝利，反移民並不是答案。儘管部分選民拋棄了中左翼政黨，轉而支持將一切歸咎於移民的民粹主義者，但有自尊心的進步派都不應該效仿極右翼。拋卻原則不談，此一策略總會適得其反。

在歐洲社會民主聯盟的中心，永遠存在緊張。

工作階級支持者傾向於支持平等政策是出於自利，中產階級這樣是出於對經濟公平的原則信念（或至少是作為表達一美德的手段）。移民跨越了這一鴻溝，新來乍到者通常很窮、饑渴，更不是白人。

各階級的原則平等主義者都希望幫助他們，但許多工作階級選民視之為威脅；他們認為，自己的需求才應放在第一位。

光景好時，慷慨的福利支出掩蓋了這一問題。但在（經濟）成長停滯時期，老齡化人口的需求讓納稅人不堪重負，分配矛盾變得更加突出。更糟糕的是，增加的經濟不安全導致許多工作階級選民更加強調種族身份。

這些發展趨勢正在迫使社會民主黨面臨一個他們寧可逃避的問題。他們的主要目的是代表勞動階級、還是推動整體社會正義？他們應該出於平等主義對移民採取開明的態度嗎？或者對許多勞動階級選民的偏好採取狹隘的態度？

左翼社會保守派支援後者，認為自由進步派所鼓吹的文化多樣性破壞了所有社會民主派都珍視的社會團結，進而破壞了福利國家。這一論調很有吸引力，但也存在缺陷。

首先，沒有什麼證據表明文化多樣性確實會破壞總體團結，更不用說福利國家了。

充分多元化的城市，如倫敦和柏林都相當進步，同質化的農村地區常常更為保守。儘管哈佛大學的普特南（Robert D. Putnam）教授指出，許多美國白人反對有利於黑人的再分配政策，但這一發現在歐洲並不成立。即使在部分團結確實已退步的地區，歐洲人仍然希望福利國家能保護他們免受疾病等風險影響。

努力工作的年輕新來者絕不會威脅變老的慷慨歐洲福利國家，而是維持福利國家的必要條件。進步派政客不應該排斥移民，應該制止有人在濫用制度的有毒概念。

事實上，社會民主黨支持率的下降與移民沒有什麼關係，他們的工作階級票倉之所以縮水，是因為製造業崗位的減少和工會的衰落。

更糟糕的是，許多工作階級選民因為中左翼政府自身的勞動力市場和福利改革而受到衝擊。在援助銀行後，社會民主黨並沒有拿出危機後緊縮政策的真正替代方案。毫不奇怪，現在他們發現自己陷入了反建制的憤怒狂潮之中。

與此同時，階級區分變得模糊，中產階級進步派因為氣候變化等問題而群情洶湧。歐洲政治日益極化，一邊是觀念開放的國際主義者，一邊是觀念封閉的民族主義者，而傳統社會民主似乎越來越無關緊要。

最近的選舉表明，傳統社會民主票倉已經分崩離析。一些選民從極右翼變成了極左翼。一些人不再投票。還有一些人（特別值得關注的是專業人士和社會自由派）投入了綠黨或法國總統馬卡洪（Emmanuel Macron）的共和前進（La République En Marche !）等黨派。

因此，即使倒向極右翼真的贏回了一些社會民主派選民的心，它也加劇了其他選民的流失。在丹麥，社會民主黨的得票率實際上要略低於4年前；真正的收益流向了各種自由黨、社會自由黨和社會黨。透過讓民粹主義合法化，反移民立場鼓勵人們下次投票支持真正的東西。

代表「資本」和「勞動力」的政黨主導歐洲政治的歷史已經一去不返。即使在西班牙、瑞典和其他中左翼仍佔據領導地位的國家，他們的支援也已經比不上10年前，但中左翼政黨如果能夠避免採納極右翼進程，還能東山再起。

一個選擇是靜待選舉的周期轉向（electoral cycle to turn）。

荷蘭勞動黨（PvdA）似乎已經嘗到了甜頭，目前處於反對黨地位的他們選情有所反彈，德國社會民主黨可能最終也將選擇這條路，退出德國存在已久的政治聯盟，另一個選項是提出一個可行的左翼替代方案，如葡萄牙社會黨那般，或尋求與社會自由黨和綠黨之間的共同話題，如法國的馬卡洪。

無論如何，進步派必須拿出宏大的願景，確保這個飽受技術破壞和氣候變化時代的經濟活力和社會正義，他們需要為因經濟變化而感到威脅的人提供機會和安全。

最重要的是，他們必須抵制分裂性的本土論和錯置的鄉愁，尋求將選民團結在進步包容的未來願景周圍。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Is Immigrant-Bashing a Vote Winner for the Left?》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