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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阿米

 

●台拉維夫大學歷史學教授

●曾任以色列外長（2000.11 – 2001.03）

●著有《戰痕、傷口與和平》

自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USSR）於1991年分崩離析後，蘇聯在中東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也連帶瓦解。然而今時今日，隨著美國撤軍，俄羅斯便迫不及待挾軍事力量、軍火交易、策略聯盟與蓬勃發展的軟實力進駐中東。

不過外界似乎高估俄羅斯了。

俄國在行使軟實力方面確實令人刮目相看，早在2012年，俄國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就一再強調擴張俄國「在世界的教育與文化影響力，尤其是擁有大量理解或使用俄文人口的國家（educational and cultural presence in the world, especially in those countries where a substantial part of the population speaks or understands Russian.）。」最近一場位在莫斯科的活動上，普京更直言以色列在目標國家清單中「榜上有名（on that list）」。

為了擴張軟實力，俄國更成立一個聯邦海外機構（federal diaspora agency）：俄羅斯聯邦獨立國協、海外僑民及國際人道主義合作事務局( Federal Agency for the Commonwealth of Independent States, Compatriots Living Abroad, and International Humanitarian Cooperation，簡稱Rossotrudnichestvo)， 在埃及、約旦、黎巴嫩、摩洛哥、敘利亞與突西尼亞廣設科學與文化中心。

此外，俄國政府更擴大國營的國際新聞電視台：《今日俄羅斯》（Russia Today, RT）於阿拉伯的服務範圍，在埃及、伊拉克、約旦、摩洛哥、沙烏地阿拉伯與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共6個阿拉伯語國家推播，每月吸引近630萬用戶觀看，《今日俄羅斯》搖身一變成為中東地區首屈一指的電視網。

美國出走中東後形成的權力真空，使俄羅斯更是虎視眈眈。

俄國自詡為文化進程的仲裁人，而非帝國勢力，以此凸顯與先前美國久居中東霸主的分別。「向外傳播教育與文化將協助推廣俄羅斯商品，」普京於2012年主張，「磨刀擦槍與插手政權則無濟於事（Guns and imposing political regimes will not）。」

普京這一席話在中東引發迴響。

2016年，63%的阿拉伯青年（18歲至24歲）視美國為盟友，到了2018年僅剩35%。早在俄羅斯還沒取代美國之際，已有20%的抽樣民眾認為俄國是阿拉伯在中東與北美外的「摯友」。

可惜，以區域和平大使自居的俄羅斯可能要讓中東粉絲大失所望了。

先是蘇聯曾佔領阿富汗10年之久，後有美國主導和談以失敗收場，現在克林姆宮（the Kremlin）繼蘇聯勢力於中東消失30年後，再度介入調停神學士（the Taliban）與其他阿富汗組織的談判協商。

然而，肇因於宗教、民族、政治、歷史與戰略錯綜交織的層層衝突之下，中東地區一而再再而三重挫外國行為者許下的和平諾言。先不說建立長期和平不是俄國的嗜好外，要想居中協調更是令人難以想像，更別說是為永久和平協議作保了。

俄國的外交軟肋擺明出在敘利亞。

俄羅斯過去曾行使硬實力助獨裁總統阿塞德（Bashar al-Assad）打贏內戰，這告訴我們一件事：凌駕在國內軍事實力之上的戰略部署將能徹底顛覆局面，看看阿勒坡（Aleppo）慘不忍睹的狀況就知道。

不過自此以後，俄國便深陷敘利亞與土耳其、沙烏地阿拉伯與伊朗、土耳其與庫德族（Kurds）等地的較勁衝突，就算中立策略使俄國能同時與多個國家展開對話，它也無力創建全新的區域秩序。

目前看來敘利亞是俄國在中東唯一的僕從國（client state）。

然而即便如此，俄國也因敘利亞處處受西方制裁，沒能善加利用區域位置，再者，俄國與盟友伊朗對敘利亞戰略位置又喬不攏。俄國希望敘利亞政局穩定，如此一來俄國才能在中東站穩陣腳，一部份也是意在中扳回冷戰後的不利局面。不過伊朗將敘利亞作為與以色列交火的戰場，反倒破壞俄國佈局。

另外，俄羅斯也遭遇與搖擺國家（swing states）打交道的問題：誰喊的價高，就與誰合作，埃及便是其一。

埃及已成為俄羅斯主要的軍售國家，兩國於利比亞更是策略盟友，雙雙援助哈夫塔將軍（General Khalifa Haftar）的利比亞國民軍（Libyan National Army），一同對抗國際公認的的黎波里（Tripoli）政府。

不過，俄羅斯尚未成為埃及的主要盟友，埃及總統塞西（Abdel Fattah el-Sisi）仍在觀望中，權衡是與俄羅斯交好還是老主顧美國才能鞏固自己的地位。

為因應美國能源生產急遽上升，沙烏地阿拉伯勢必會與俄羅斯在石油輸出方面互相合作；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背棄敘利亞邊境的庫德族肯定也讓沙國心煩意亂，畢竟敘利亞先前對美國可是忠心耿耿，如同現在的沙烏地阿拉伯。

不過，若說沙國會背叛美國則是不大可能。

沙國同意美國撤軍北敘利亞後，將支付美軍特遣部隊的部署費用，藉此圍堵伊朗之外，更凸顯沙國對美國涉入中東地區的重視程度。

長期在敘利亞攻擊伊朗軍事設施的以色列亦是別無選擇，對於敘利亞戰略位置只能與俄國站同一邊。但是以色列沒有動機或能力拋棄與美國獨一無二的關係。

至於土耳其，該國國防工業署（Defence Industry）最高主管戴米爾（Ismail Demir）表示，土耳其與俄國及美國皆屬「盟友關係（allied relations）」。然則事實上，不論購買俄國S-400防空飛彈的數量有多少，土耳其都不會將北約（NATO）會員國身份拱手相讓。

美國確實撤軍中東地區，但也不是走得一乾二凈。

美國在海灣地區依舊有大規模武器設備，更受惠於文化帝國主義根深蒂固的歷史背景，俄國才剛注入的軟實力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俄羅斯能在中東地區呼風喚雨的日子仍未可知，不過它的經濟規模與南韓大同小異、軍事實力又難以匹敵美國，更缺乏必要的魁儡以作為無懈可擊的霸主。一旦美國決定捲土重來，重拾中東民主與和平的重擔，俄羅斯可是連邊都沾不上（Russia will be no match for it.）。

（翻譯：盧思綸，責任編輯：簡嘉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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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Is Russia the Middle East’s New Hegemon?》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