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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敏欣

 

● 華裔美國政治學家，專長中國政治經濟、中美關係

● 美國加州克萊蒙特·麥肯納學院政府學教授

● 著有《出賣中國：權貴資本主義的起源與共產黨的潰敗》（China’s Crony Capitalism）

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上個月因健康原因意外辭職引發了人們對日本在職時間最長的總理會留下哪些政治遺產的諸多猜測。其中之一是安倍的繼任者菅義偉能否在中美之間緊張局勢不斷危險升級之際延續安倍的地緣政治平衡操作。

美中兩國對日本的和平與繁榮至關重要。美國是日本的安全保障和第二大交易夥伴，而中國則是其最大交易夥伴及鄰國。安倍在2012年12月重返首相職位後，巧妙地管理了日本與美中兩國的關係。

安倍處心積慮地與美國總統川普結交，即使川普聲稱美日貿易「既不公平也不開放」，並要求日本將美國在日駐軍的費用提高4倍。他就進一步取悅川普政府， 悄然禁止中國電信巨頭華為參與建設日本的5G網路。

與此同時，安倍還與中國主席習近平建立了關係，並於2018年10月開啟了對北京的外交破冰之旅，這是7年來首次中日峰會。因為美中關係陷入自由落體，習接過了安倍遞來的橄欖枝，並計畫於2020年4月對日本進行國事訪問，此次訪問如果成行，將是中國領導人自2008年以來首次訪問日本。（2019年新冠病毒無限期推遲了這次訪問。）

但菅義偉將會發現，在日益加劇的美中衝突中，避免選邊站隊正變得越來越困難。短期來看，他必須就習近平推遲國事訪問的問題作出決定。由於中國政府最近在香港實施了嚴厲的國家安全法，因此，在菅義偉所在的自民黨內部引發了強烈的反對。在鏡頭前對日本進行國事訪問對習來講將是一次巨大的勝利，後者急於證明川普政府遏制中國的政策正在走向失敗。

中國重新安排時間的壓力將陷菅義偉於兩難。滿足中國的願望會導致他在國內失去政治資本，但取消訪問將羞辱習近平並損害中日關係。日本新首相唯一能做的是找到所有藉口，盡一切可能推遲存取時間。

無論如何，與未來幾年即將發生的兩大美中衝突可能造成的影響相比，有關大體上屬於象徵性的中日峰會所造成的緊張局勢將會顯得微不足道。

首先，美國將要求日本加強對出口中國的關鍵技術管制。但因為在中國的直接投資就超過380億美元並有近14，000家企業在中國運營，日本將很難實際上完全遵守美國在經濟上頗具毀滅性、而且需要付出昂貴外交代價來配合美國對中國的制裁。

沒人知道，過去八年曾擔任安倍內閣官房長官及最親密助手的菅義偉將如何在不激怒中國的情況下在科技問題上取悅美國，或者反過來。除非美中衝突出現某種程度的降級，否則他所面臨的局面肯定比前任更加困難。

菅義偉在安全問題上騎牆也將變得更加困難。作為所謂的四國集團成員（Quad ）—一個同樣包括澳大利亞、印度和美國的印度-太平洋安全性群組織——日本將更頻繁地接到美國參加聯合海軍演習的要求，而且演習的規模也將越來越大，目的是挑戰中國在南海的領土要求。例如去年，一艘日本航母就在中國提出主權聲索的海域參加了由美國領導的海軍演習。

由於兩國雙邊關係不斷改善，中國並沒有強烈反擊日本的參與。但如果由安倍啟動的和解進程失敗且菅義偉內閣開始在南海衝突中更公開積極地與美國合作，那麼隨時可能招致中國的強力反擊。

在日本領土上部署美國中程導彈可以在未來5到7年徹底摧毀中日關係。五角大廈戰略制定者渴望在靠近中國大陸的地方部署強大的進攻型武器，而日本則是部署的理想地。

目前這些導彈仍在研發和製造過程中，因此美國還沒有必要向日本提出部署要求。但一旦美國生產出了足夠的數量，很難想像它不會施壓日本准許部署它們。如果日本答應，那麼日中關係可能面臨自1972年兩國複交以來最嚴重的危機。

當然，這些麻煩錯既不在安倍也不在菅義偉。但它們卻再次說明了夾在兩個競爭的地緣政治巨頭之間的國家的困境—還說明日本的新任首相面臨著何等規模的外交難題。

（本文由PS官方提供翻譯，經編修後刊出，責任編輯：張育軒）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Japan’s Geopolitical Balancing Act Just Got Harder》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