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評:同運不能走向絕對主義

主筆室 2017年02月27日 07:02:00
任何社會運動要成功,必須建構在不斷累積的盟友與政治能動性之上。(攝影:李昆翰)

任何社會運動要成功,必須建構在不斷累積的盟友與政治能動性之上。(攝影:李昆翰)

長期力挺同志運動的殘酷兒創辦人 Vincent 在臉書上發文,宣稱蔡英文在日前與同志團體溝通時表示:「你這一生不一定等得到同志婚姻!」Vincent說,聽蔡英文說這樣的話,他的心好像在地上蹂躝刺痛。此事引起軒然大波,挺同網友紛紛群起攻擊蔡英文,一直到總統府公布當天會議的逐字新聞稿,證實蔡英文並未說出這樣的話,網路輿論又立刻轉向攻擊Vincent造謠,傷害同志運動,並質疑VINCENT作法與反同團體「萌萌們」何異。

 

無獨有偶,一樣是蔡英文接見反同團體的場合,本報獨家報導蔡英文在總結時表示:「有點訝異,沒想到(修法)衝得那麼快,還引起那麼大的波瀾!」此事同樣引起同運團體的群起抗議,認為蔡英文口是心非,無意婚姻平權。不過,若仔細推敲蔡英文這句話,只純粹就婚姻平權的立法進程表示看法,以此認定蔡無意平權立法或對相關法案表達心證,其實是過度解讀了。

 

兩場婚姻平權座談會都無端生波,顯示挺同團體對平權法案的得失情緒已達滿點,是否達到所謂與「社會對話、降低衝突」的功能,蔡英文應該自己心裡有數。蔡英文曾將婚姻平權朗朗上口,她點燃了同志與同運團體心中想望之火;一旦期待落空或立法的版本不如預期,她的責任無所遁逃,必須承受所有的謾罵指責。但同運團體在上述事件裡展現出不容議論的絕對主義態度,同樣讓人感到不安。

 

任何社會運動要成功,必須建構在不斷累積的盟友與政治能動性之上,若短時間內無法讓更多人支持自己的訴求,那至少就必須讓原本反對的人變得不那麼反對,或暫時挪移到中立的立場。台灣的同志運動之所以進展迅速,關鍵在於反同的護家盟觀點怪異、論理薄弱,讓諸多對同志議題無感的中立群眾倒向同運。而在這婚姻平權立法的最後階段,若干同運團體個人不願溝通、唯我獨尊,甚至把立法進程視作無物,正是犯了與「萌萌們」一樣的覆轍。

 

在入府溝通一週後,Vincent突然丟出蔡英文說「你這一生不一定等得到同志婚姻」、「開戰吧」的說法,姑且不論所言真假,其實已違反雙方當初溝通時的保密協定。等到總統府公布逐字稿之後,又有人說:「這是蔡英文講話讓人誤解」、「為了保護自己,摧毀Vincent 的人格」。但當Vincent 以「人格保證」蔡英文曾說「此生不一定等得到同志婚姻」之時,此事已經上綱到同運團體與總統之間的人格與政治攻防了,總統府公布逐字稿只是最低限度的防守。

 

Vincent說,準備為了同運與民進黨政府「開戰了」。這話說得氣勢萬千,但試問,當雙方開戰時,同運的盟友是誰?是更加恐同的國民黨?或是僅有五席立委的時代力量?在同婚立法的戰場上,如果民進黨立院黨團的立法態度是關鍵,試問,同運團體有沒有試著去瞭解每個民進黨立委的立法態度?黨團會多數決還是開放投票?柯建銘與趙天麟為何主張專法而非民法?是宗教因素、選民壓力甚或真的是立法技術問題?最挺同的尤美女與段宜康又能夠扮演何種槓桿角色?沒有做這些調研,放任何狠話只是逞匹夫之勇。

 

每個政治人物(包括總統與立委)都有其選舉利益,要政治人物只為了理想去支持一件可能傷害自己選舉利益的政見是不切實際的。民進黨以國民黨比它更反同的因素時吃定同運團體;那同運團體有沒有可能告訴民進黨:即便支持民法版也不會傷害長老教會與中南部保守選民對它的政治支持?或亦能從年輕選民補足流失的支持。在社運的戰場上,若連盟友與敵人都搞不清楚,只會成就悲壯,卻傷害更多同志族群的利益。

 

我們支持平等且不隔離的民法版同志平權法案,但在法案即將闖關的最後關鍵時刻,同運團體須想清楚自己的運動策略何在,切莫掉進不知伊於胡底的絕對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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