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退休的前一天，前警政署長陳家欽接受媒體專訪，大爆他的長官，也是內政部長徐國勇「塞名單」，「喬」警政署內部人事內幕。不過，徐國勇也絲毫不客氣回嗆：「笑死了，權力是我的，我何必喬我的人事？」

這場「部署之亂」，其實就是兩年前徐國勇函送他的下屬陳家欽，卻進一步引發徐國勇與他上級長官蘇貞昌對槓的「院部之亂」延續。兩年前，那「院部之亂」在蔡英文強力介入下稍歇戰火；但兩年過去了，陳家欽趁著退休之身不吐不快，徐國勇的回應也絲毫不讓，顯示雙方的芥蒂仍深。雙方的情緒用語在此暫且不論，一個核心且有趣的問題是「警政署的人事權」到底是誰的？

徐國勇說，根據《公務人員任用法》、《警察法》和《警察人事條例》等規定，警監以上職務的遴任、派任權利，都在內政部，警政署只有建議權，「這（警政人事）權利本來就是內政部長的，我喬什麼？我的東西我還喬？」

徐國勇的說法或許不能說錯，因為內政部為警政署的上級機關，既掌理全國警察行政，也指導監督下級單位的警政、警衛之實施，當然有遴任高級警務人員的權力。不過，內政部業管包山包海，部長不可能比警政署長更瞭解8萬警察大軍的內部人事、升遷倫理與制度。所以，部長通常會尊重署長提報的高階警官人事建議名單，藉此協助警政署長的領導統御，更讓內政部下轄的警政業務能順利執行。

基於行政一體，這種主官派任下級單位，再由上級監督的人事制度，可謂放諸四海皆準。否則，徐國勇的上司、行政院長蘇貞昌也可以說：「身為全國最高行政機關負責人，行政院各部會轄下的人事權都是我的。」而任命閣揆的蔡英文若聽了不高興，難道她也可以說：「既然閣揆是我派的，整個行政院的人事權都是我的。」

一個真正有權力的人，不會一天到晚把權力掛在嘴邊。比如說，衛福部長掌管全國的衛生行政，外界絕難想像陳時中對外宣稱：「全國的署立醫院院長都是我的人事權，科室主任也必須由我同意。」而經濟部轄下的大型國營企業都是大肥缺，外界也不可能認同王美花說：「台電中油的董座總座都要聽我的，連副總處長的人事也要由我決定。」行政體系若無分層負責，不能彼此信賴，豈不天下大亂？

從心理學上來講，徐國勇的話剛好代表他不確定這權力真正屬於他，擔心隨時會被拿走，所以才刻意要昭告天下，藉此護盤。事實上，陳家欽是新潮流系大姐大陳菊擔任高雄市長時的警察局長，兩年前那場「院部之亂」裡，閣揆蘇真昌更是毫不掩飾地站在陳家欽這邊。新系與蘇系支持的陳家欽，對上湧言會出身、也成為英系愛將的徐國勇，雙方缺乏互信，彼此卡位，才是過去兩年來警政署人事大亂鬥的基本脈絡。

站在老百姓的角度，這種「╳╳╳的權力是我的」的說法，妄自尊大，聽了其實並不舒服。說者把自己擁有的視為理所當然，想劃地為王。凡此種種，都代表這個內閣已經安逸太久，忘記自己的權力從何而來，這對一個即將面臨選舉考驗的執政黨而言，其實是個凶兆。

※作者為《上報》總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