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疫情社區化，為了確保學習不中斷。政府大力推動混成教學。班班有網路，有iPad，在設備上支援教師混成教學，也就是一方面實體上課，一方面也讓教學場景直播，方便居家防疫的學生學習。

混成教學最傑出的典範，或許是哈佛大學桑德斯的正義一場思辨之旅。從剛開始只有十五人選課，後來年年破千。2009年哈佛決定將這門課向全球公開。不只是把講義寫成本書，上課實況還剪輯成十二集，在公共電視播出。台中一中社會科也有這怎套課程的CD。然後，桑德斯到東京演講，黃牛票竟然要賣到五百美元。台灣當然也想學習。如前台大歷史系呂世浩老師在2013年，將其著作，推上網路課程。前後選修人數超過十八萬人。其秦始皇並獲選為全球最後歡迎中文網路課程第一名。

從此混成教學成功典範中，我們可以看到幾個共同點。

一、先有內容很好的實體教學。

二、內容才是王道。講者都有出書。對教學內容嫻熟到，舉重若輕，可以用辯證式的方法，逐步深入。

三、實體聽眾也有相當實力，參與討論。讓整個教學現場，教學相長。傑出聽眾實居關鍵。一組是哈佛的學生。另一組則是台灣大學的學生。

四、那是純知識性的討論，無其他雜務，如秩序管理與成績評鑑等等。

五、為了推到網路上，動員幾乎等同拍紀錄片或電影的攝影團隊，如好幾個專業攝影師，好幾台攝影機與收音設備與優秀的剪輯等等。這些教學影片精美到，你不用同步上課，自己在家自學也可有模有樣。

反觀台灣基礎教育現場上的混成教學，幾乎只有網路與iPad，所有條件都不具備的情況下。那就成為一場四不像的鬧劇了。桃園市教育產業公會表示：老師在校實體教學，還要分神操作數位設備，兼顧線上學生。照顧班級秩序走動時，還要時常調整鏡頭。而且常常受到設備因素困擾。如網路容量，設備穩定性與相容性等等。

基層教育與大學有個很大的不同是。後者幾乎不用確認學生是否學到呢？搞清楚學生的學習狀況？前者卻要花很大心力，拉拔每個學生。所以我們看到小學生的幾乎全班成績都是八十幾分以上。大學生的成績，如普物，往往呈常態分佈，從二十幾分到九十幾都有。

剛開始從實體轉上網路教學時，因為無法顧到或確認學生學習狀況，不少高中教師累到想哭。好不容易適應了，覺得自己快成為網紅了。然後今年又要在單兵獨立作戰的情況下，搞混成教學。又當網紅，又當人師或馴獸師。這真是強人所難。

犧牲居家防疫的學生，當然不可行。所以台灣勢必有兩套或雙軌的教學現場，實體的與網路上的。問題是，我們真要以此要求每個老師同時兼顧兩種嗎? 尤其是設備明顯也跟不上來的情況下。要求每個老師瞬間就成為桑德斯、呂世浩，真是場鬧劇。而且後兩者還不用管教室秩序，只要管學生認知，不用理會其情意與技能。在台灣的基層教學現場中，班級秩序往往也是關鍵。然後在知識之上，還要照顧學生的身心靈。這真是強人所難的鬧劇。

意識到這強人所難，才不會莫名其妙浪擲行政資源在推廣此鬧劇。教育貴乎實事求是。應該簡化，分成兩組。實體的與線上的。風險意識高的學生，想在家自學的，就參與線上的。喜歡群體生活一起學習的，對染疫風險容受度高的就參與實體課程。實體課程已經是現成的。目前的問題是沒有可靠的線上課程。不過，這是做得到的。因為既然沒有課本的大學，可以有磨課思，線上教學系統。有課綱，有課本的基礎教育當然更可以做到。只是完成此線上課程的，應該是學科中心老師或是教育部另外招募。也就是教育部要有像哈佛或台大一樣，有針對學生的線上教學資源，而且是涵蓋所有課綱內容的。

在幾乎看不到盡頭的疫情肆虐之下，為了照顧每個學生，線上教學或甚至可同步也可不同步的混成教學，勢在必行。只是缺的線上資源，應由教育部統籌整合給學生，而非將責任推到基層教師身上。老師累得半死，哭哭，結果卻只讓賣電子白板、平板電腦與網路設備商大賺特賺而已。

※作者為台中一中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