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士兵正準備操作自走砲,對俄軍陣地進行打擊。(美聯社)
俄烏戰爭於2022年2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出乎各界意料之外的情況下猝然爆發,但隨後在烏克蘭頑強抵抗與西方陣營伸援下,演變成曠日持久、寸土必爭的陣地戰,戰線更擴及到國際政治、經濟貿易等領域,如今戰事將踏入第3個年頭,美國「外交政策」期刊彙集多位學者專家觀點,試圖勾勒出俄烏戰爭未來走向。
目前俄烏戰場僵持不下的狀態恐將持續,並沒有一方正明顯朝著勝利或失敗的方向前進,俄方雖然持續擴大占領土地的面積,卻是以大量人力與裝備的代價所換取;烏克蘭方面則是面臨2023年反攻攻勢未能達成目標的挫折,同時也在守勢作戰中,蒙受可觀的損失。消耗戰使各方都必須動員更多人力、物力投入戰場,這也使得美、歐等國對烏克蘭的援助更形重要。
由於雙方在2024年透過談判結束戰爭的可能性極低,且任何一方在今年內都難以獲致決定性勝利,另一方面俄國總統普丁(Vladimir Putin)也在等待今年美國總統大選結果,決定下一步的走向,因此就目前情況而言,戰爭無疑將持續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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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俄軍在2022年2月踏入烏克蘭國境,就已註定將會加速以美國為首的陣營,與俄、中軸心勢力之間,在國際地緣政治領域的對立,到了2024年的今日,國際形勢無疑已更加接近冷戰時期的兩極國際體系。一方面,受到國際孤立的俄國更加依賴中國的市場,中、俄的合作則加深了北京與歐洲各國之間的鴻溝,這點由中國正失去在中、東歐的影響力,以及北約將中國視為戰略挑戰可明顯看出。在此同時,美、歐陣營則是正在盡力降低在經濟、貿易領域對中國的依賴,西方陣營也因俄烏戰爭爆發而提升了合作的意願,原本保持軍事中立的芬蘭、瑞典也陸續加入北約集體防禦機制。
但目前的情況仍然與上個世紀的「原版」冷戰有所不同,今日俄中關係的基礎,比起前蘇聯時代更為穩固,跨大西洋之間的團結合作則是鬆散而脆弱,部分歐洲國家也表現無意升高國防支出、遲滯瑞典加入北約的程序等立場,但是都不及前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質疑北約角色、美國對盟邦安全承諾立場的影響來得深遠。歐洲國家在擺脫冷戰30年後,習於全球化帶來的繁榮與和平,使得許多政治人物不願面對戰爭現實,過往華府能利用俄、中之間的齟齬在冷戰中取得優勢,然而在俄中關係緊密,西方陣營內部立場分歧的情況下,新冷戰的形勢恐與過往大相逕庭。
如果發生於2008年的喬治亞戰爭,以及2014年的克里米亞半島遭到兼併,喚起了西方陣營對於俄國擴張意圖的警覺心,2022年俄烏戰爭的爆發則無疑是對軍備長期鬆弛的歐洲敲響了警鐘,更有甚者,前美國總統川普近日竟公開邀請俄國攻擊歐洲的北約盟邦。隨著戰爭跨入第3個年頭,烏克蘭持續遭受俄方來自陸海空以及資訊戰的攻擊,於此同時,美方援助遲滯,且川普再度入主白宮的可能性,都預示著歐洲恐須面對數個世代以來最為嚴峻的安全挑戰。
雖然歐洲領袖普遍認知必須為美國揚棄歐洲進行準備,但迄今從法國總統馬克宏(Emmanuel Macron)到德國總理蕭茲(Olaf Scholz)等人都仍然流於空談,包括提高國防開支、擴大軍火生產以及支持烏克蘭贏得勝利的努力都仍嫌不足,且西方陣營對於俄國的意見分歧,更顯露出各國缺乏戰略清晰與決心。根據愛沙尼亞國防部估算,西方陣營國家須向烏克蘭挹注0.25%的國內生產毛額(GDP),以支持基輔撐過2024年,並且於2025年發動新一波反攻,從而使俄方認知無法透過戰爭手段在烏克蘭達成目標,展現出歐洲對於自我防禦的堅定信念。因此2024年無疑是俄烏戰爭的關鍵年,是雙方消長的分水嶺。
歷經兩年的戰事之後,西方陣營出現了具有危險性的論述:戰事陷入僵局,以及烏克蘭在戰場上已耗盡氣力。但前述推測都是錯誤的,烏克蘭的勝利仍然牢牢掌握在西方陣營的手中,但領導人們必須展現出政治上的勇氣,使勝利成真。烏克蘭的勝利建立在兩項前提之上,首先是必須握有擊敗俄國所需的資源,此外則是在戰後維持安全與繁榮的可行方案。
西方陣營對於向烏克蘭提供戰車與裝甲車輛的遲疑,使得俄軍有機會固化其所占領的陣地,從而提高烏軍收復失土的難度,且未能成功恢復軍工業產能,也讓有北韓、伊朗等盟友協助的普丁得以取得優勢,因此西方軍工業必須獲得擴張,使普丁認清其戰略終將失敗的現實;此外,包括歐盟會員、北約成員的資格,也都是保障烏克蘭在戰後安全穩定的重要基石,若北約再度將基輔拒於門外,只會導致下一場衝突與不穩定再度發生
即便俄國官方所提出的各種數據,似乎顯示出西方陣營針對莫斯科祭出的制裁並未獲得應有的成效,但事實上,俄國高科技產品的進口規模相較於戰前已然大減40%,其次,針對俄國的貿易制裁也正在逐漸發揮影響力,許多企業,尤其是航太與能源產業在無法取得西方技術與零件的情況下,營運日漸困難,西伯利亞1間名為「S7」的航空公司,在今年元月宣布停飛旗下所有空巴(Airbus)機隊,並且進行裁員;俄國主要煉油企業「盧克石油」(LukOil)則是因為購自西方國家的壓縮機損壞,而不得不解散旗下一支原油裂解團隊,類似的情況可能在2024年陸續浮現。
雖然北京當局曾宣示俄中之間「友誼無上限」,但中國設備的技術並無法完全取代西方設備的空缺,且西方制裁若成效甚微,莫斯科也就並不需要花費氣力來進行反宣傳,由此可見隨著時間的延伸,制裁對俄國所造成的制衡效果正逐漸浮現。
為了降低對於西方軍援的依賴,烏克蘭正努力提升國內軍工企業的能力,在黑海對俄軍艦隊構成極大威脅的海上無人載具,就是顯著的例證之一,但扭轉戰局仍須在正面戰場上出現具有優勢的火力系統,且烏國軍火產業能力仍嫌不足,這一點由基輔2024年國防預算中,大多數武獲經費(約68億美元)都是用於採購外國裝備可看出。因此烏克蘭正積極透過與國際知名大廠合作,扶植本土軍工企業發展,包括德國萊茵金屬(Rheinmetall)、土耳其拜卡(Baykar)都已宣布要在烏克蘭境內設立產線。
此外,目前烏克蘭民間也已形成去中心化的戰爭產業新創生態鏈,包括電子戰、資安、無人機、海上無人載具、滯空攻擊彈藥、戰場管理技術等,基輔當局也設立了協調平台,產生數以百計、運用前述資源的計畫,並且利用烏克蘭戰場作為實驗場域,驗證各式創新作戰能力的效果,因此未來應可利用北約國家腹地,擴大烏克蘭軍工新創的產量,解決供應不足的問題。
俄烏戰爭未來的走向,仍將視多個關鍵發展而定,首先是美國國會同意的援助規模,除了對烏軍作戰能力構成直接影響,美國對於援助的武器種類、包括戰車以及戰機的決策,也往往成為其他國家提供援助的依據。其次則是歐洲的援助力道,另外還包括了美國為首的國際制裁、俄烏雙方戰鬥決心,以及動員、訓練、裝備與統籌運用的能力。
此外,俄烏雙方運用新式無人載具技術的能力、俄國將近3000億美元遭西方陣營凍結的海外資產,是否將會交由烏克蘭運用,以及雙方軍事組織以及作戰單位從戰事之中學習成長與應變的能力,都會決定未來俄烏戰爭的走向,隨著戰爭進入第3年,雙方無疑都將在前線與國內面臨更多挑戰,且目前並無明顯可結束戰爭的契機出現。
烏克蘭2023年反攻未能取得重大收穫,進一步擴大了西方陣營內部的分歧,大型戰爭往往會對涉入的國家內部政治形成重大影響,因此軍事上的挫折經常會引發政治危機,目前包括美國與歐洲盟邦,東西歐國家、甚至美國內部的政治階級之間,對於俄烏戰爭以及和平的形式,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分歧,反觀發起侵略的俄國,總統普丁在去年6月化解了傭兵集團「華格納」(Wagner)的叛變之後,其統治地位已更形穩固。
然而,即便俄國專制政治體系能有效壓制國內的反對聲浪,但普丁選擇發動戰爭迄今所耗費的鉅額人力與經濟成本,在政治上恐將產生一定程度的後座力;因此目前的問題便是西方陣營是否能避免分崩離析,並以優於俄國的經濟能力,支持烏克蘭在這場持久戰之中勝出,俄烏戰爭帶給歐洲的則是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其一是在與美國、亞洲關係之中出現迅速的戰略退縮,從而降低歐洲國家捍衛己身安全的意願,另一種則是顯著提升防禦能力,從而重塑歐洲在地緣政治之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