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去二樓小便了耶。」

一聽到江戶時代的男人這麼說，大概就是炫耀「昨天我去吉原尋歡作樂了」的意思。即使是買春尋歡，去便宜的岡場所或宿場買春，跟去高級的吉原，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不過話說回來，「去二樓小便」為何代表「去吉原尋歡」？

這是因為當時要在木造建築物的二樓設置廁所是相當困難的事情。並不是因為當時的木工技術不好，而是因為當時還沒有塑膠或金屬製的水管等素材的關係。

雖然當時木造建築的技術已有高度發展，但是因為還沒有這些素材，即使工匠的技術再高也無用武之地。因此，吉原的妓樓雖然是相當豪華奢侈的雙層建築，仍然只有在一樓才設置廁所。

另外，也因為遊女的房間都設置在二樓的關係，不管是和客人飲酒作樂，還是提供性方面的服務等，所有的活動都在二樓進行。結果導致每次想上廁所，都得走過長長的走廊、下樓梯之後，才有辦法解放。妓樓建造得如此宏偉，卻中看不中用，只是想去上個廁所，竟然如此麻煩。

尤其對遊女來說更不友善。遊女和客人上床之後，一定要上個廁所，然後到澡堂用盥洗盆裝熱水清洗私處。大概就像現代人上完廁所之後，需要用免治馬桶的自動清洗功能一樣吧。

然而澡堂也和廁所一樣，只設置於一樓。遊女有時會連續接待好幾位客人，因此每次完事之後，她都必須離開床鋪，到一樓的廁所和澡堂才能清洗。

春本《喜能會之故真通》（葛飾北齋，文化十一年）一書中，描寫了妓樓深夜的情景—

偶爾，耳邊會傳來急急忙忙的腳步聲，應該是剛完事要去小便吧。

—如此這般，遊女在完事之後會到一樓上廁所，這對當時的男人來說，就像常識一般。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如圖片所示，吉原妓樓便在二樓設置客人專用的小便池。因為沒有隔間也沒有門，任何人在這邊小便都會被看光。而承接尿的容器，就只是一個木框圍成的空間。周圍無可避免地飄散著一股濃濃的尿騷味。

儘管如此，客人來到妓樓就是要飲酒作樂，所以小便的地方愈近愈好。對男客來說，二樓的小便池是相當方便的設施。

當時作為排汙管的素材，恐怕就是打通竹節的竹子吧。如果是糞便，因為有黏著性的關係，竹筒很快就會堵塞了，但如果只是尿液就沒有這個問題。所以，客人如果要上大號，也一樣只能到一樓的廁所。

雖說如此，可以悠哉地在二樓小便，對當時的人來說可謂具有劃時代的意義了。由於這樣的時代背景，因此當男人說「我在二樓小便」時，就含有到吉原尋歡作樂的意思。

*本文摘自《吉原花街裏圖解：花魁、遊女、極樂夜，江戶遊廓風流史​》，創意市集出版。

【作者簡介】

永井義男

1949年出生於福岡縣的作家。東京外國語大學畢業。97年的《算數奇人傳》獲得第六屆開高健賞，從此開展真正作家的各種活動。

著有《世界に誇る日本のアート: 春画ベスト100 (カラー版)》、《本当は恐ろしい春画と浮世絵》、《大江戸春画百景》、《春画:日本の性愛芸術》。

【譯者簡介】

吳亭儀

畢業於台灣東海大學日本語文學系研究所。現任出版社版權，工作之餘兼任書籍翻譯，讀喜歡的書，也探索書本中未接觸過的新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