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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定康

●香港最後一任總督

不久前去世的舒茲（George Shultz）是近代美國歷史上最棒的人民公僕之一，他是尼克森總統（Richard Nixon）執政時期的美國財政部長，以及雷根總統（Ronald Reagan）任內的國務卿。在我擔任香港最後一位英國總督時，他曾經給我一些明智的建議，教我如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打交道。

舒茲告訴我，在他長期於企業和政府工作的經驗中，中國的共產主義者總是試圖完全依照自己的條件來定義其他國家和他們的關係。他們希望我們其他人將我們和中國的關係視為是政治上的中國花瓶，美麗而無價。他們願意讓我們觀賞、甚至觸碰一下，只要我們不要因為說了或做了什麼他們認為會使我們失去中原王朝青睞的榮譽的事而冒著摔破它的風險。

根據我的經驗，這很棒地概括了中國的態度，但主權國家通常不是這樣處理彼此之間的關係。

雙邊關係通常是各國為了保護以及促進自身利益而單獨或共同做出的決策的集合，這包括了在符合自身利益的情況下照顧對方的利益。這通常會牽涉到一點付出和收穫——而如果是盟友的話則可能更多。

除此之外，成熟的主權國家也不會因為其他國家不同意自己對於在世界上定位的論述、在聯合國投票的立場和自己不同、或在其國內政策違反國際法規和標準時提出批評，就自動將對方驅逐到黑暗之中。成熟的主權國家不會威脅要停止和其他國家的貿易，或指使其大使辱罵對方，更不會揚言要禁止遊客前往其他國家旅遊或禁止學生至該國大學求學。這樣的行為顯現出對基本素質的不理解，也就是文明、協作的國家必須對彼此展現的尊重。

只要參考幾個例子，看中國共產黨政權在有人膽敢僭越時會做什麼事。2010年，中國作家兼人權運動家劉曉波（Liu Xiaobo）獲頒諾貝爾和平獎，他是第一個得到此榮耀的中國人，而且是第三位在獄中或被監禁時獲頒此獎的人。德國記者奧西茨基（Carl von Ossietzky）是1935年的諾貝爾和平獎得主，他當時正被監禁在納粹集中營裡；而緬甸政治領袖翁山蘇姬（Aung San Suu Kyi）則在1991年得獎，她那時被該國軍政府軟禁在家。

因此，中國共產黨可恥地譴責挪威諾貝爾委員會、刪減了該獎項的新聞、並禁止挪威和中國之間的大規模商業貿易。當然，雖然中國把挪威列入外交黑名單，許多挪威商品還是能夠進入中國：給鄰國越南的鮭魚銷售量激增，然後——真沒想到——從越南進口到中國的挪威鮭魚也增加了一樣的數量。

中國特別反對任何會見達賴喇嘛（Dalai Lama）的外國領導人或官方代表。2012年，當時的英國首相卡麥隆（David Cameron）和達賴喇嘛會面，中國就凍結了它和英國的關係，直到卡麥隆貶低了自己和他的國家，為他的嚴重錯誤道歉為止。

最糟糕的是任何和台灣的友好問題。雖然中國共產黨一直聲稱該島嶼是「一個中國」的一部份，但中華人民共和國從未統治過台灣。事實上，在中國康熙（Kangxi）皇帝的軍隊於17世紀入侵台灣後，他便試圖將台灣賣給荷蘭人，因為他並不認為台灣是清王朝的一部分。也許英國應該重新要求擁有美國的主權，因爲喬治三世曾經統治過那裡。

中國對擁有台灣主權的主張應根據歷史以及該民主島嶼上2400萬公民的福祉而受到挑戰，2400萬公民中只有不到3%的人自稱是中國人。調查顯示，絕大多數的人都將自己視為台灣人或是中國台灣人，但這並未阻止中國對台灣發出越來越多的敵對性軍事威脅。

接著再來看看澳洲的例子。中國外交部長王毅（Wang Yi）在2020年1月底保證從武漢偵測到的疾病是「可預防、可控指、可治癒」的，但之後澳洲當局卻發現中國正暗地裡向澳洲和英國購買大量的醫療物資。澳洲政府隨後發出了完全合理的呼籲，要求全面並公開的調查新冠病毒疫情大爆發的原因，卻發了中國對澳洲採取的一系列強制經濟和貿易攻擊。

而毫不意外的，紐西蘭這個通常擁有強大人權和民主認證的國家，在面對中國對新疆和香港的殘暴鎮壓政策時反應十分謹慎。紐西蘭的出口量有30%是銷往中國，失去這個市場將會是一記重擊。有意思的是，紐西蘭的外交部長馬俞塔（Nanaia Mahuta）最近建議出口商應努力使市場多元化。

面對這一切，自由且開放的社會應該要團結合作，向中國闡明，良好的關係需要尊重並捍衛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除此之外，主權國家也應該在和中國打交道時主張對等，無論是貿易或是政治都一樣。如果中國在不喜歡某個國家的政治立場時用貿易來當武器，自由民主國家們應透過世界貿易組織的仲裁機制來追究這種違反國際規則的行為，必要時也應採取雙邊仲裁。它們也應該要爭取讓台灣加入世界衛生組織等國際組織，至少列為觀察國。

自由社會和中國之間的良好關係並不是中國共產黨贈與的，中國必須透過尊重國際行為規則和規範、並承認別國主權來獲得這樣的良好關係，而非一味主張自己的主權。

（翻譯：劉盈玓，責任編輯：張育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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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China’s One-Way Diplomacy》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