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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鐘和

●高麗大學經濟學教授、亞洲研究所主任

●著有《教育的重要性》

亞洲金融危機爆發後20年，南韓看來是學到了教訓，克服諸多困難強化本國經濟彈性（economic resilience），不過現在又得面對一連串新的內憂外患，不僅可能帶來另一次重大經濟危機，甚至可能比二十年前還要糟糕。在北韓核彈危機還在醞釀發酵的情況下，新一波經濟動盪絕對是韓國當前最不想遇見的。

1997年7月，貨幣危機重創泰國，並迅速蔓延至鄰國，南韓沒有正面受到影響，外界也認為南韓能躲過此劫。未料11月南韓外資大量外流，國內金融機構也無法向海外借貸，造成大量國際準備（international reserves）快速耗盡。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南韓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求援，進行了痛苦的結構性改革。南韓公司和金融機構紛紛破產，數百萬人丟了工作。1998年，南韓經濟收縮了5.5％。

人口老化、勞動力效率低

一年過後，局勢大為扭轉。南韓國內生產總值（GDP）飆漲11.3％，政府主導的改革在解決結構性弱點方面效果顯著，包括監督不力的金融體系和過度舉債的公司部門。

結果，在對抗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時，南韓經濟表現比大部分國家來得更好，外匯存底遠遠超過短期對外負債，公司和銀行財務狀況也相當良好。從這方面來看，亞洲金融危機對南韓而言可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然而，日本在長達20年的停滯時期所遇到的結構性問題，南韓也難躲其難：人口迅速老化、勞動力市場效率低落、制度缺失，以及服務業生產率低迷。

人口約束日益趨緊。去年，南韓生育率下降到1.17，為世界最低之一，並且還在繼續下降。百分之十四的人口年齡達到了65歲（含），到2035年，這一比例預計將升高到28%。隨著勞動力的減少和支持老齡人口負擔的增加，南韓經濟正在失去自生能力。

政府過度監管、企業制度不透明

人口數量日益緊縮。南韓生育率在去年（2016）下滑至1.17％，為全世界最低之一，而且還在持續下降。65歲以上人口佔總人口數的14％，據估2035年將達到28％。勞動力下跌、扶養老人負擔加重，南韓經濟活力逐漸消褪中。

但問題更大的是，南韓勞動力市場的效率低落和制度缺失。據世界經濟論壇（World Economic Forum，WEF）最新的全球競爭力報告，南韓勞動力市場效率名列全世界第73位，原因是南韓對雇傭關係的限制非常嚴格。而在制度評分方面，南韓名列第58名，原因在於政府過度監管、公司制度不透明以及政策不穩定。

最後，服務業生產率只有製造業的45％，而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的平均則是90％。服務業當中，金融、不動產、商業服務以及社區和政府服務等行業問題尤為嚴重。

北韓核武威脅、中國經濟制裁夾殺

從外在環境來看，南韓極易受到核武威脅升級的影響。在最近幾個月中，北韓多次發射彈道飛彈，並進行一場核子試驗，其領導人金正恩和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之間也不斷隔空叫囂。在這場口舌之爭中，雙方威脅將發動「先發制人打擊」（preemptive strike），讓人更加擔心朝鮮半島可能爆發軍事衝突。

美國現在正試著施壓中國，要求中國負責遏止北韓的核武威脅，美國財政部正考慮對與北韓有貿易關係的中國個人、公司和銀行進行制裁。但儘管中國最近同意更加積極執行經濟制裁，中國並不希望北韓政權就此崩盤。

此外，中國也十分在自身對南韓的不滿。除了強烈要求撤出美軍部署在南韓的薩德系統（THAAD）（中國認為薩德將威脅中國安全和地區戰略平衡），中國也在用自身經濟實力報復南韓。

尤其在中國禁止旅行團赴韓旅遊後，在2017年前8個月內，中國赴韓遊客數量與2016年相比下降了49％。另外，中國占南韓出口總量的25％，這暗示中國還可以在貿易上發揮極大影響力。

更糟糕的是，美國身為南韓第二大交易夥伴，占南韓出口總量13％，卻也在向南韓施壓。儘管重申美韓聯盟至關重要，但川普政府因為擔心龐大的雙邊貿易赤字，威脅要重新談判雙邊自由貿易協定。

無法改善與美國、中國關係

此舉將對仰賴出口的南韓經濟帶來嚴重的影響，但當前最緊迫的任務仍然是避免朝鮮半島軍事衝突。為此，長期鼓吹對北韓採取「陽光政策」的南韓總統文在寅，一直希望能夠「平衡制裁和對話之間的權重」。但到目前為止，南韓連改善與自身盟友美國的外交關係都無法辦到，更不用提與中國的關係。重啟朝鮮半島內部對話也看不到任何前景。

許多南韓人對上述的失敗感到害怕。反覆莫測的川普會犧牲南韓（和日本）拯救舊金山嗎？這一可能性令人不寒而慄，南韓也因此開始討論要自己開發核武器，或讓美國重新在南韓部署戰術核武器。而這兩種做法都會觸怒中國，導致朝鮮半島武裝對峙。

1990年代，南韓一直等到大難臨頭才開始動作。如今，南韓必須在危機爆發前先發制人。這代表國內必須加快結構性改革以提高生產率、增強勞動力市場效率、改善制度缺失，並打造一個支持現代服務業和創新新創企業的貿易環境。同樣地，南韓也必須強化與主要國家間的經濟和外交關係，特別要和美國跟中國一起致力於結束北韓核武僵局。

不管是哪項行動都不容易實現。但南韓未來的繁榮乃至生存，都取決於未來幾個月到幾年中其領導人在這兩個行動上的作為。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South Korea’s Looming Crisis》，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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