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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旺

 

●哈佛大學貝爾弗中心中東計劃教授

●巴黎科學與文學聯大阿拉伯世界研究院主席

阿爾及利亞民眾持續不斷的反抗行動表明，面對重大國家挑戰時的經濟政策短視行為，可能對一個政權的生存構成嚴重威脅。

阿爾及利亞的經濟疲軟在很大程度上應歸咎于總統包特夫里卡（Abdelaziz Bouteflika）的政權。

1990年代末期，高石油收入助推下的國家支出擴張，讓這個經歷了1990年代毀滅性內戰的經濟體重獲新生。

但在2011年阿拉伯之春（Arab Spring）爆發後，阿爾及利亞的國家支出爆增，2014年包特夫里卡第4次成功競選期間再次攀升。

新經濟模式

但在政府大灑金錢之時預算早已出現了赤字，隨後油價崩盤。從那時起，年度消費補貼相當於經濟總產出的1/4，阿爾及利亞的財政和對外赤字已暴增至GDP的15％。

當時油價的崩潰引發了全國性的議論，許多阿爾及利亞智庫紛紛呼籲政府放棄「準社會主義、中央計畫式的石油國家體系（quasi-socialist, centrally planned petro-state system）」，轉而實施多元化的市場經濟。

2016年，政府推出了「新經濟模式」，為逐步實現經濟自由化奠定了基礎。

但政治環境則不那麼樂觀。

自包特夫里卡2014年那場爭議性勝選塵埃落定之後，該國的政治精英們開始沉迷於尋找取代者且各執一詞。可以肯定的是，2014年至2017年期間，總理塞拉爾（Abdelmalek Sellal）確實啟動了一些邊際性宏觀經濟調整措施，包括對本國貨幣進行適度貶值。

2017年夏天，他的繼任者特布尼（Abdelmajid Tebboune）開始進行改革削減國家支出並減少腐敗。但阿爾及利亞的經濟精英們對此極力抵制，最終將特布尼趕下台。

隨後上臺的是阿爾及利亞現任總理烏亞希亞（Ahmed Ouyahia），人們預計他只會將注意力放在繼任問題上。為了平息公眾日益不滿的情緒，阿爾及利亞政府將內部和外部赤字釘死在相對GDP10％左右，完成這一指標的資金，則來自印鈔以及不斷消耗硬通貨幣儲備（每年流失達200億美元）。

經濟安全感崩盤

如今回顧整個過程，該政權的錯誤在於面對不可持續的宏觀經濟失衡時猶豫不決。從2016年實施的調查結果來看，阿爾及利亞人沒有被政府虛情假意的改革所蒙蔽。

相反，該政權為獲取人為穩定所付出的高昂代價最終似乎適得其反。

在2013~2016年期間，當政府試圖維持穩定時，民眾對經濟安全的觀感卻崩盤了。

此外，在同一時期民眾對政府的信任度急劇下降，這很可能是因為改革的緊迫性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明顯的。到了2016年，阿爾及利亞政權成為中東地區最不受信任的政府之一，而且不出所料地，在往後幾年中持續下滑。

儘管經濟安全狀況惡化，但據報阿爾及利亞人的民主承諾程度仍然相對較高，與摩洛哥人，黎巴嫩人和約旦人持平。

通常情況下，身為該地區自由化主要驅動力的中產階級（the middle class）會在經濟不安全感上升時不那麼熱衷於民主化。但在阿爾及利亞，民眾的人身安全感在2011年至2016年期間有所上升，這很可能反映出包特夫里卡在過去10年中對該國局勢的成功安撫。

這份調查約1000名阿爾及利亞人民受訪，滿分100表示完美的經濟和人身安全，對政府的完全信任以及對民主的完全承諾，資料來源則為2016年於阿爾及利亞、埃及、約旦、黎巴嫩、摩洛哥，巴勒斯坦和突尼斯進行的問卷。

根本性變革

阿爾及利亞的民意走勢表明該國已到達革命臨界點（quasi-revolutionary moment）。

對政府的深切不滿和信任流失已經與人們改善政治秩序的渴望合流，同時因為阿爾及利亞人人身安全感知度較高，因此當向政府提出要求時不會懼怕。也正是上述強大合力推動了2月22日針對布特弗利卡第5任總統候選人資格的大規模抗議活動。

這種憤懣情緒和政治訴求並存的現象表明，起義與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有著更多的共同點，而不像是過去那些由於經濟不滿引發的民眾騷亂，例如1988年10月的騷亂，2001年的黑色之春，以及在2000年代的數千起區域性小動亂，上數期間抗爭者們都對政府提出了非常具體的訴求。

這種組合發端於民眾行動，而非絕望。

雖然阿爾及利亞的阿拉伯之春浪潮在政府增加國家支出並允許有限的憲法改革後得到了平息，但人們希望，這種實現根本性變革新機會不要被糟蹋（be squandered）了。

第二次獨立戰爭

儘管經濟疲軟，但阿爾及利亞仍然擁有眾多寶貴的資產可以使政治走向更開放的過渡體系。

除了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口，近期更新過的基礎設施網絡、專業的官僚機構以及依舊可觀的年均350億美元石油收入外，該國還擁有約800億美元的流通貨幣儲備，同時債務額不大。

因此，阿爾及利亞人有足夠的裝備去展開第二次獨立戰爭，只不過這次他們的對手並非殖民勢力。

相反，他們將努力從政治精英那裡奪取民主控制權，這些政治精英利用國家的石油財富來確保自身的生存，卻將社會進步拋諸腦後。

（責任編輯：簡嘉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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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Algeria’s Second Arab Spring?》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