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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魯爾

 

• 印度前外交部長

• 聯合國前助理秘書長

• 現任印度國大黨籍議員

美軍將領口中的「震撼威懾（shock and awe）」是印度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偏愛的行事手段。

2016年，莫迪突如其來宣佈廢除總流通量96%的印度紙幣，舉國震驚，起初民眾對莫迪的行事果斷及高瞻遠矚無不拍手叫好，可如今印度經濟仍因廢鈔事件餘波盪漾。

2019年8月5日，莫迪的一項決議再度震撼全印度，驚嚇程度更不亞於廢鈔令的一敗塗地。

查摩與喀什米爾省（Jammu and Kashmir）是印度唯一以穆斯林信仰為大宗的地區，70年來，喀省及國際社會確信在印度憲法保障下，可維持其特殊獨立自主地位，然而，印度政府卻單方面將喀省一分為二，將東半部以高原丘陵為主的拉達克（Ladakh）獨立出來，剩餘部分仍維持原稱為查摩與喀什米爾，不過兩地皆降為中央直轄區（union territory）。

中央直轄區係由聯邦政府直接管轄，可經自主選舉產生立法機構與內閣，然，權力有限。

許多印度人擔心，隨莫迪決議帶來的中短期傷害會遠超過預期的長期利益，好比當初的廢鈔令。這次事件中首當其衝的就是遭到背叛的印度民主：印度政府未與喀省人民或遴選出的官員商議，便擅作主張廢除憲法中保障的喀省人民與印度關係的憲法第370條。

政府宣稱雙方取得共識，均同意廢除，一如憲法所訂定。不過，決議之所以通過根本利用是法律上的下三濫招數：由於喀省直接受聯邦法管轄，代表該地首長由新德里（New Delhi）指派，也就是說，實際上莫迪政府是自己人說了算，才「獲得同意」修改憲法。

豈止如此，決議未經當地政黨審核就送交議會（Parliament）由執政的印度人民黨（Bharatiya Janata Party, BJP）快速通過，喀省經民主程序選出的政府官員遭印度政府以「預防性」為由逮捕，不僅當地學校宣布關閉，電視、行動電話、市內電話及網路等對外通訊亦遭切斷。

就算印度政府堅稱一切遵照法律程序，並說服了持懷疑態度的人士，依舊不改其背叛印度民主精神的事實。

隨之而來的傷害歷歷可見。

喀省賴以為生的觀光旅遊業已分崩離析，印度政府數年來極力倡導該地安全無虞，意在扭轉外國政府對喀省發出的旅遊警示，如今前功盡棄。諷刺的是莫迪2017年到訪喀省時還呼籲當地青年在觀光旅遊與恐怖主義間作出抉擇。由於喀省失業率高於印度平均值，觀光業很可能可以改善當地失業率。

現在，外國政府再次對喀省發出旅遊警示，西卡拉小舟（shikaras）生意慘淡，喀省素來聞名的匠人與手工藝產業一夕之間轉為沒落。備受尊崇的印度世俗主義（Indian secularism）象徵：阿馬爾納特石窟（Amarnath Yatra），每年有數千人前往北部白雪皚皚的聖地朝聖，如今也遭受殘忍破壞。

印度人一向很驕傲喀什米爾人是他們親愛的同胞，不過喀什米爾人目前的生活條件卻是駭人聽聞：商店與加油站關閉、燃料與其他物資將悉數用盡、對外通訊被徹底切斷，當地鮮少有衛星連接，因此甚至無法收看電視。多數的喀什米爾同胞現在近乎是生活在與外界完全隔絕的景況中。

更糟的是，政府將民主人士關進大牢，便是給非民主人士製造生事機會。

政府宣稱對抗恐怖主義大獲全勝，如今卻給恐怖主義帶來了新生命，親印度政黨本為主流，現在通通鋃鐺入獄，反倒對於處理極端份子無能為力。預料將有更多對前景迷茫的喀什米爾青年加入極端分子組織，造成更多印度軍隊的傷亡。

美國最終撤出阿富汗，而神學士組織也終將獲得勝利之際，將有不計其數且無所事事的聖戰士（jihadis）準備好為巴基斯坦恐怖主義增援，將30年來苦心栽培的恐怖份子（militants）送往印度，激化當地恐怖主義。雙手奉上開戰理由給這些恐怖份子的，正是莫迪政府。
 

分割喀省的後果在國際間逐漸發酵，外人看來是又糗又擔憂。印度政府一下子就把70年來對國際社會及聯合國的保證棄之不顧，更激怒了一向對喀什米爾虎視眈眈的敵鄰：巴基斯坦。

巴基斯坦素來輕視與印度的外交關係，不僅驅逐印度大使、中止雙邊貿易，也一如預期將這件事告到聯合國，並和外國盟友大肆抨擊印度。

雖然部分政府表示理解印度此舉，不過現在就預測鎮壓喀省人民會發生什麼事仍言之過早，尤其是穆斯林社群又即將迎接的宰牲節（Eid Al-Adha），外部反對勢力的資源、戰士及武器使得印度內憂外患的局勢急遽升溫。

莫迪政府更向國際預示，先前強調的經濟成長或外國投資都將棄之一旁。

本來印度的外國投資客數就已漸漸下滑，而生意人沒人喜歡戰地，現在他們更是紛紛撤出印度。莫迪當初靠宣誓將發展作為首要任務才坐上大位，現在則是大打捍衛國家安全與印度人民黨的傳統印度沙文主義（Hindu chauvinism）以尋求連任。

莫迪對喀省的所作所為是以印度人民黨的形象重塑印度，這與過去聖雄甘地（Mahatma Gandhi）與首任總理尼赫魯（Jawaharlal Nehru）主張的非暴力、信仰共存與兼容並蓄相去甚遠。

外界長期視民主多樣性為印度最大的強項，如今該國政府卻將種種民主抹去，對憲法條文視若無睹；對印度弱勢族群及異議份子來說，現下無異是印度大難臨頭的時刻。

（翻譯：盧思綸，責任編輯：簡嘉宏）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Narendra Modi’s New-Model India》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