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媒體的終結？

俄羅斯的媒體一直受到許多限制，獨立媒體在當局嚴格管控下生存。然而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當局再次加強媒體控管。

國會在入侵烏克蘭幾日後迅速通過立法，對發布俄軍相關「假消息」者最高可處15年徒刑，以戰爭或入侵稱呼此次「特別軍事行動」的行為也被包含在內。立法一個月內便成立28宗案件，在強大壓力下數間俄羅斯獨立媒體被迫暫停營運，外媒陸續宣布暫停在俄羅斯的採訪、報導。

除實體制裁外，當局也對網路媒體和社群平台展開封鎖，在俄羅斯境內的用戶無法連線到境內外的新聞網站和FB、Instagram和Twitter等社群平台。在境內獨立報導難以進行、境外消息遭到封鎖的同時，受官方控制的媒體則聚焦於俄軍如何協助烏克蘭東部抵抗「納粹」，確保官方視角的宣傳與穩固。

中央社綜合外電報導，俄羅斯獨立媒體主編擔憂此波獨立媒體的停運是否是一個時代的終結，並表示仍然不確定答案，「我們仍處於這個章節中，還不能翻頁。」

假新聞法的限制的確重創境內獨立報導，但俄羅斯網路封鎖的不全面，讓俄羅斯獨立媒體仍有轉往境外繼續報導給俄羅斯人的可能。或許極為艱難，但仍然存在。

假新聞法與網路封鎖下的出路

若以中國網路管制對比，較可看出俄羅斯管制機制的不全面。中國的策略為阻止多數西方網路平台在國內營運，並培植出國內相應平台如微博、騰訊來取代，藉此建立出國家有權審查、管理及刪除的「牆內」。再配合成熟的審查機制來控制境外資訊流入，建立「網路長城」。然而俄羅斯卻沒有國內可控平台能取代西方搜尋引擎、社群媒體，不是規模太小，就是基礎設施上依賴西方公司，在國際制裁下遭遇困難。因此無從建立可審查內容的「牆內」和控制境外資訊流入的「城牆」。只能一邊使用西方程式，一邊在要限制時一次禁掉整個平台，無法做細緻的內容篩選。

俄羅斯對於受歡迎的平台如Youtube、Google更只能施壓，無法禁止，形成資訊控管的漏洞。若強行禁止，對於原本使用的搜尋引擎、社群平台的需求沒有境內替代品可滿足，將推動更多民眾使用VPN突破封鎖，管制形同虛設。實際上，即便目前仍留有一些常用平台，也有大量民眾在察覺封鎖後使用VPN查看受封的新聞、社群媒體，受到封鎖的twitter、FB訪問量比戰前高出數倍。因此俄羅斯人仍然可透過尚未被禁止的平台或VPN查看境外新聞。藉此，獨立媒體雖然無法安全地在境內報導，但仍可轉往境外並報導給俄羅斯人。

獨立媒體的努力與困境

莫斯科時報報導，俄羅斯的獨立報紙《新報》於境內停刊後，攜部分員工轉往歐洲開設新媒體，以俄文和英文報導俄羅斯事務。莫斯科時報本身同樣遭受停刊、網路封鎖，轉往阿姆斯特丹持續營運，提供線上新聞。獨立數位新聞台「雨」同樣轉往境外，繼續透過其Youtube頻道向俄羅斯人報導，有許多俄羅斯人收看。

然而轉往境外及線上報導的路途困難重重。

媒體若要轉型成線上報導往往遇到資金問題，且轉往境外後能否找到廣告商願意支持主要報導俄羅斯的媒體，或足夠的訂閱者，也是未知數。考慮到俄羅斯境內民眾受限於網路封鎖，無論依賴尚未被封鎖的平台、VPN還是自立網站，都還是有被封的風險，這份不穩定性為其傳播再添變數。除營收問題，轉往境外後能否持續獲得足夠境內資料來源來支撐報導、分析也是需要克服的問題。

俄羅斯境內擁有新聞自由的時代已經告終，但俄羅斯獨立媒體的自由表達空間還沒。它正面臨極大的壓縮、無數困難，或許即將迎來終結。若要延續，除了仰賴媒體人迎難而上，也需要民眾的支持、傳播。本地媒體所能提供的觀察深度、廣度及批判力度和外國媒體終究有差距，若想要保有俄羅斯媒體的觀察及報導能量，需要媒體和民眾的共同努力。

※作者為清華大學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