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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諾澤姆采夫

●莫斯科後工業研究中心主任

美國和歐洲日益擔心俄羅斯的所謂「寡頭」和他們藏匿於海外的資金，有兩個基本問題值得關注。第一，那些人夠稱得上「寡頭」？第二，所有的寡頭都值得懷疑嗎？

懷疑顯然是當前美國的作法，當局已對俄羅斯兩位大佬德里帕斯卡（Oleg Deripaska）、維克賽爾伯格（Viktor Vekselberg）進行嚴厲制裁，這是對所謂克里姆林宮操縱2016年美國總統選舉懲罰之一。

類似地，在俄羅斯前雙面間諜斯克里帕（Sergei Skripal）、其女兒在英格蘭遭到神經毒劑襲擊後，英國也採取新措施以防止洗錢，來自俄羅斯資金流被嚴密監控。

西方國家認定「寡頭」標準太過廣泛

問題在於西方政府用來辨別值得進行調查、甚至懲罰的俄羅斯人標準過於廣泛。寡頭最常見的定義是依靠政治聯繫獲得財富的人，特別是與俄羅斯總統普京的聯繫。

美國財政部的所謂普京名單上——2017年1月制定的制裁觀察名單——共有96名俄羅斯人僅僅因為財富超過了10億美元就被歸類為「寡頭」。

事實上，即便是聚焦於和普京的關係，也有失偏頗。畢竟今天許多俄羅斯富商——包括德里帕斯卡（他正在受到美國嚴厲制裁）、阿布拉莫維奇（Roman Abramovich，一直受以色列保護）、阿爾法集團（Alfa Group）的弗裡德曼（Mikhail Fridman），以及諾里爾斯克鎳業公司（Norilsk Nickel）的波塔寧（Vladimir Potanin）——都是在普京的前任葉爾欽執政時期發跡。

另外，一些從與克里姆林宮的舊關係中獲益的俄羅斯富豪已經逃離俄羅斯，現在在西方做生意或流亡。前莫斯科銀行（Bank of Moskow）總裁波羅丁（Andrey Borodin）獲得了英國政治避難權。

「壞」、「不壞」寡頭定義？

前手機大亨契克瓦爾金（Yevgeny Chichvarkin）自2009年逃離俄羅斯以來一直在積極地組織反對普京。俄羅斯前首富科多爾科夫斯基（Mikhail Khodorkovsky）曾經因為資助普京的反對者，而被冠上詐欺、侵吞公款的不實罪名，因此坐10年牢。

因此，西方政府需要對區分「壞」寡頭、「不壞」的寡頭的定義，必須要有更微妙的界定。定義首先應該包括直接與克里姆林宮領導層進行商業和個人交易的人，包括大型政治敏感性政府合約。例如，億萬富豪羅騰伯格（Arkady Rotenberg）為國有能源巨頭俄天然氣建設天然氣輸氣管道，並正在建造一條通往克里米亞的大橋。

這些交易還應該包括裙帶關係。1990年代，阿爾法集團的阿文（Pyotr Aven）批准普京頗受爭議聖彼德堡商業合約，當時普京還是對外經濟事務部長。阿爾法集團還雇用了俄羅斯外交部長拉夫羅夫（Sergey Lavrov）女婿、普京的長女。在這些例子中，涉及到的寡頭顯然是普京政權的忠誠僕從。

「壞」寡頭多數生意不見得都在俄國

定義「壞」寡頭的標準應該是他的大部分生意在俄羅斯，因此要依靠至少默認的政府支持。這代表著近幾年來一直在出售俄羅斯資產、投資於西方國家（想必至少部分是因為制裁）的許多俄羅斯富豪不屬於此列。

例如，前楚科塔北極地區行政長官阿布拉莫維奇、2012年以獨立候選人身份參選俄羅斯總統的普羅柯洛夫（Mikhail Prokhorov）和《俄羅斯新報》（Novaya Gazeta）的長期金主勒貝德夫（Alexander Lebedev），都變賣了巨大部分俄羅斯資產，轉向美國和英國做合法透明的生意。

如果他們與羅騰伯格、科瓦爾楚克（Yury Kovalchuk，以普京的個人銀行家出名）和普京的實質副手謝欽（Igor Sechin），或俄羅斯極其富裕的公職官員不做區分的話，這合適嗎？

無差別懲罰俄國富豪不公平

平心而論，任何在俄羅斯積累起巨額財富的個人，至少需要部分與國家合作。但這並代表他們現在該無差別地遭懲罰。若穆拉特（Joachim-Napoléon Murat）、貝爾納多特（Jean-Baptiste Bernadotte）都是拿破崙的衛兵。但穆拉特被拿破崙鞭策（最後以叛國罪被處決），而貝爾納多特後來成為瑞典國王查理十四，為打敗拿破崙做出了貢獻。

不是每個人都得依據一刀切的作法對待俄羅斯富豪。以色列授予阿布拉莫維奇公民地位。更令人驚奇的是，卻駁回了針對另一位億萬富翁、俄羅斯聯邦議會前成員克里莫夫（Suleyman Kerimov）的洗錢指控，而他真的與克里姆林宮關係密切。

但一些人，如美國政府，仍對所有俄羅斯富豪抱有一刀切的印象。這是適得其反的。如果西方針對想要削弱普京政權，鼓勵寡頭拿著自己的錢出逃，將比懲罰普京所認定的敵人更加有效。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Good Oligarch, Bad Oligarch 》，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