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報 Up Media

貝拉斯科（Andrés Velasco）

 

● 智利前財政部長

● 任教哈佛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和紐約大學

委內瑞拉總統馬杜洛（Nicolás Maduro）的上任任期於1月10日結束，民選國會主席瓜伊多（Juan Guaidó）根據該國憲法宣誓為臨時總統。美國、加拿大以及多個拉丁美洲國家隨即承認瓜伊多為委內瑞拉的合法領導者。許多歐盟國家也表態支持。

不過墨西哥總統羅培茲（Andrés Manuel López Obrador）表示他會堅守不干涉原則，烏拉圭也同樣拒絕承認瓜伊多的地位，該國外交部指出委內瑞拉的問題須由委國人民和平解決。無獨有偶，兩國均宣布他們將召開國際會議，有意出面協調委內瑞拉僵局。

墨、烏兩國所持的論點同時也是委內瑞拉獨裁政權擁護者再三重申的論點。起先，這些論述聽來合理，但只要稍加思考就能發現它們或自私、或荒謬、或兩者皆是。

委內瑞拉人民無法解決

先從烏拉圭提出的論點看起。委內瑞拉的危機的確該由委內瑞拉人解決，只是有點小麻煩：馬杜洛不會讓他們這麼做。

自從瓜伊多宣誓成為總統後，已有至少40人在與維安部隊的衝突中喪命、800人被捕。

2015年委內瑞拉國內大選，反對派在國會中取得多數席次，此後馬杜洛就開始架空國會權力，而最高法院及選舉委員會也由他的親信把持。多個反對派領袖都在牢內或是遭流放，高達400萬委內瑞拉人（總人口數每7人就有1人）逼不得已遠離家鄉。

人權觀察組織（Human Rights Watch）與其他具威望的非政府組織多次強調委內瑞拉系統性侵害人權的行為。

在這種狀況下，袖手旁觀並呼籲委內瑞拉人須自行解決問題不會有任何成效，只有委內瑞拉的人權會持續受害。

漠不關心成為一種固定模式，近年來，梵蒂岡、西班牙與其他國家都曾試過調停衝突，但是馬杜洛不願因協調而失去獨裁的權力，他希望這些國家能夠離開，最終這些國家的嘗試都是徒勞無功。

逃避責任的不干涉

壞消息聽夠了。好消息是瓜伊多大膽的舉動刺激了許多國家，讓他們付諸行動，而這些進展不該受到「不干涉」的謬論妨害。

獨裁者不斷地發現所謂的「不干涉原則」正好符合他們的要求，對智利前總統皮諾契特（Augusto Pinochet）來說如此，對古巴前領導人卡斯楚（Fidel Castro）而言亦如是。

只是在委內瑞拉的例子中，「不干涉」的三字真言得面臨委內瑞拉早已（already）被外國勢力干涉的現實。馬杜洛在古巴情報人員協助下維持運行壓迫型國家機器，而中國和俄國已經借給委內瑞拉數百億美元，帳目不透明，沒人清楚這些錢的流向。

反對「不干涉」這類空泛的言論不單是出於實際的考量。

當惡棍用刀子抵著老太太的喉嚨、搶走她的手提包時，站在一旁要求好好談談的行為與不干涉行為無異，這也不是什麼有勇氣或有道德的舉動。

不管犯行在哪裡發生，我們都有義務捍衛人類的性命與尊嚴不受暴行危害。這也是為什麼世界上多數國家（美國、俄國與中國除外）都認可國際刑事法院的司法管轄權。當一個獨裁者或軍閥犯下不人道的罪行時，我們沒有不干涉的理由。

問題已是「如何介入」

雖然在國際上為基本公民與政治權利辯護的能見度較低，但仍具有一定的強度。

做為國際社群中受敬重的一份子，國家領導者有義務不囚禁政治對手或竊取選舉結果。美洲國家組織（Organization of American States, OAS）的美洲民主憲章（Inter-American Democratic Charter）中規定其簽署國須履行此類義務，並對屢犯者設有制裁條款，其中包括逐出美洲國家組織。想要實現這些條款必須取得絕對多數的成員國投票支持，可惜的是，憲章的條款並非總是能落實執行，但這件事並不會降低這些義務在道德上的必須性。

即使馬杜洛對其總統職位沒有站得住腳的法理主張，他仍堅持緊握大權不放。

真正的問題不在於其他民主國家該不該（weather）介入，而是如何（how）介入。外國領導者唯一須面臨的考驗只有政治經濟學家韋伯（Max Weber）所提出的「責任倫理（ ethic of responsibility）」：我的行動會造成什麼後果？這些行動會使情況好轉嗎？

可以想見，判斷失誤的介入會使情況更糟。

舉例來說，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的好戰言論可能會煽動委內瑞拉國內的民族情緒，但民主國家巧妙介入已獲有利的影響。持續政治和財政壓力導致武裝部隊支持馬杜洛的成本不斷增加，再加上適時給出的赦免提案，委內瑞拉的政治轉型看來勢不可擋。

獨裁時期已遠颺

近年來，國際社會宣稱委國反對派分裂，且預期沒有任何外國勢力能協助放逐馬杜洛，並以此合理化其消極行為，但這段時期早已遠去。

這20年間，查維茲（Hugo Chávez）與馬杜洛毀滅了委內瑞拉的民主體制、重創經濟制度。委內瑞拉的夢魘因查維茲晚期而起，又遭其接班人馬杜洛之手進一步加劇，看來這場惡夢似乎終能劃下句點。

當這兩人在歷史上留下印記後，獨裁制度的擁護者會加大聲量吵著要求不干涉原則以扼止任何改變，就別將他們放在心上吧！（The world should pay them no heed.）

（翻譯：高子晴，責任編輯：簡嘉宏）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Venezuela Shatters the Myth of Non-Intervention​》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