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星出身的安達祐實,即將邁入40歲,仍有一張美麗的童顏。(取自安達祐實IG)
在昆蟲學術界裡,有個名稱特殊的種類:「安達祐實大鍬形蟲」。
但會有這個名字,不是因為這位我們看見名字總讓人聯想「同情我就給我錢!」這句名言的女演員,像瀧澤秀明一樣有個能登上國外科學期刊的興趣(副社長的副業是「火山研究」),而是「安達祐實」四字,音似希臘神話裡力大無窮的巨人「Antaeus」安泰俄斯。
很有意思,這位二歲出道,七歲在各個兒童劇團趕場演戲,十二歲就爆紅受邀參與日本年度演藝盛事「紅白歌唱大賽」的童顏女演員,正因為身型嬌小,在去年底還參與製作了主打嬌小女性的服裝品牌「虜」(Torico)──睜著無辜大眼的無家可歸的小孩,與米開朗基羅筆下滿是肌肉的安泰俄斯完全是天差地別──但某種程度上,看似弱不禁風的她,擁有的強韌與強大好像也與祂並無不同。
安泰俄斯的力量,是母親大地女神蓋婭給予的,安泰俄斯的雙腳牢牢地踏在土地上,就能得到源源不絕的力量,但是,她就不同,直到她離那段瘋狂的童星經歷二十多年之後,她才能對公眾娓娓道出當年的種種事蹟:深知她外貌可愛的母親,在她小學換牙期間,硬要她戴上假牙工作,而所有的酬勞都被媽媽拿走(而每種工作都只給她一點點零用錢,拍一部電視劇只給她兩百日圓)。初戀成繼父,以星媽之名拍AV作品,母親種種榨取及放蕩行為,對她而言,都是傷。
但除了家庭,最傷的,其實不只如此。
十二歲要參與那場「紅白歌唱大賽」的十一天前,讓她成為全國知名「無家可歸的小孩」的日本電視台,收到了署名寄給她的名字的大信封。經紀人按照慣例先拆開檢查,疏不知,信封才拆到一半,裡頭藏了足足有十四公分之長並塞滿火藥的鐵管就瞬間爆炸。至此之後,在她身上那張「知名童星」標籤,那張童顏,從人見人愛的熱鬧名氣,變成讓大家茶餘飯後的社會時事話題,到最後甚至變成一道枷鎖──童年只有工作,而她也幾乎不曾感受過親情之愛。
連日劇天王木村拓哉都難以超越、日劇史上收視率最高的連續劇《積木崩壞》,是改編自演員穗積隆信的親身經歷、暢銷三百萬本的同名原著。內容講述他的獨生女「由香里」,曾誤入歧途成不良少女,最後因受家庭之愛而感動。雖然現實生活的結局,完全不是如此(穗積家庭在太太及女兒及穗積本人過世前,仍未破鏡重圓),但如此虛偽也獵奇的故事,1982年的連續劇版本,在最後一集拿到了45.3%的驚人收視。2005年,一生都被貼上「積木崩壞的不良少女」標籤的由香里過世後,富士電視台改編穗積隆信的續作《積木崩壞的真相》,而在兩集特別篇裡,飾演由香里的女演員,正是戲裡戲外都是「無家可歸的小孩」的她。
因為劇情需要,穿著誇張的暴走族服裝及裝容,口出惡言不斷詆毀父母,但對於一個從小就在演戲、演活了「北島麻亞」、甚至《無家可歸的小孩》根本就是她自己人生寫照的女演員,當時也不過二十四歲,卻已經經歷了無數風風雨雨──也難怪五歲的蘆田愛菜當紅時,初次碰面,她關心地詢問小女孩「工作這麼滿,沒事吧?」,因為,她是真的懂得那種辛酸與痛苦的。
2014 年,她與為她拍攝寫真集的攝影師桑島智輝結婚,五年後,她與丈夫推出了攝影集《我我》,公開了他無時無刻、隨時隨地拍攝她一舉一動的各種影像。
一邊泡澡一邊看書的模樣,剛起床吃早餐的模樣,對著老公做鬼臉的模樣,認真做家事疊衣服時的模樣,懷著第二胎產前產後的各種家庭生活照。身上貼著各式各樣演藝圈標籤的她(她還是日劇學院賞第一屆最佳女主角),是習慣被人注視著的人,但在桑島智輝的影像裡,她可以不再是那個童星──不再是「無家可歸的小孩」的「我」,也不是被母親各種傷害的「我」,她已經無需再因他人眼光,去扮演那個不是自己的「自己」了。
去年,東京電視台為她量身打造了連續劇《丟掉吧!安達小姐》,她飾演自己,每集捨棄掉一項私人物品為主軸,第一集,丟的就是《無家可歸的小孩》DVD,編導大九明子透過具現化的手法,DVD化身成女演員貫地谷しほり的形象,出現在她的夢裡,在夢裡,她對著貫地谷しほり如此說著:「我一直是那部作品裡的安達祐實,最近好不容易才從那裏面被解放了出來,要再一次看了這部作品,我害怕又會回去以前那樣的狀態裡。」
而那個幾乎束縛她一生的「作品」,透過貫地谷しほり之口,告訴她:「丟掉吧,安達小姐,過去的事早就無所謂了,妳就是妳自己,請勇敢大步邁進吧。」
她誰也不是,不是鍬形蟲,不是安泰俄斯,不是無家可歸的小孩,不是積木崩壞的由香里──不再是傷痕累累的小童星,她就是她自己,現在的她,「就是我自己。」
※重點就在括號裡:經營FB粉絲頁【重點就在括號裡】,擅長對著影劇碎碎唸(有時還有音樂)。座右銘為村上春樹的「只要十個人中有一個人成為常客,生意就能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