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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國誠專欄:如何解讀拜登的「軍事保台論」

宋國誠 2022年05月25日 07:00:00
美國與中國已經在「一中」定義上「各自表述」,美國的policy並不等於中國的principle。(美聯社)

美國與中國已經在「一中」定義上「各自表述」,美國的policy並不等於中國的principle。(美聯社)

難以想像,「台灣」(Taiwan)的名字一夕之間登上全球媒體的頭版頭條,這是因為正在日本訪問的美國總統拜登,在與日本首相岸田文雄的聯合記者會中,明確表示如果中國武力侵犯台灣,美國將採取軍事手段介入。

 

拜登聲明:美國願意以軍事力量介入中國武力侵台

 

在與記者問答的關鍵性對話中,記者詢問「出於明顯的原因,你不願意軍事介入烏克蘭衝突」,「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你願意軍事介入保衛臺灣嗎?」(Are you willing to get involved militarily to defend Taiwan if it comes to that),拜登直截了當地的回答:「是的(yes),那是我們給過的承諾」(That’s the commitment we made)。

 

拜登的聲明還包括如下幾個重點:

 

1,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保衛臺灣的責任更加重大。

2,中國武力犯台將導致整個區域陷入混亂。

3,中國軍機擾台之舉是「正在玩火」。

4,通過武力奪取(臺灣)的想法是不恰當的。

5,中國沒有「以武力奪取臺灣的權力」。

 

這是拜登第三次,也是近十年來美國支持臺灣最清晰、最直接、最有力的公開聲明。對於台灣而言,有必要進行深入的分析與解讀。

 

回應國會兩黨的「反中共識」

 

儘管美國國會對於內政問題總是存有分歧,但在對外政策的「反中」議題上,卻達到了空前高度的一致性,這不僅反映超過八成的美國民眾「負面看待中國」的主流民意(其中甚至近五成民眾持「非常負面」的看法),也顯示美國府會雙方皆強力呼籲「重建美國領導力」的迫切性。一個無可辯駁的事實是,自中美貿易戰開打以來,美國國會密集出台了數十個「抗中法案」,這是美國歷史上制定相同性質法案最多的時期,換言之,「反中」已成為一種「美國共識」。

 

拜登發表了近十年來美國支持臺灣最清晰、最直接、最有力的公開聲明。(美聯社)

 

距離至今只有五個月的期中選舉,雖以內政議題居多,但拜登也必須展現其符合國會與民眾期待的外交強勢,「反中」當然是這種外交強勢的必要作為。美國眾議院最近通過了的一項「評估習近平的干涉和顛覆法」(Assessing Xi's Interference and Subversion Act),即《軸心法》(AXIS Act),直接以「習(近平)」冠名法案之上,顯示美國國會對中國已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為了贏得期中選舉,此時的拜登必須明確回應國會強烈的「反中共識」,而「軍事保台」則是其中最強烈的表態。

 

中國既然屢勸不聽,那就棍棒伺候

 

儘管美國一再規勸或警告中國,不要在印太地區擴張勢力、製造緊張,但美國「言者諄諄」,中國「聽者藐藐」。美國的勸告既無法阻止中國與索羅門簽署安全協議,試圖從南太平洋突破美國的第一島鏈,也無法阻止中國派出遼寧號航母在西太平洋軍演,擺出不惜與美國一決死戰的姿態,更無法阻止中國拉攏若干國家,對美國進行「扯腿外交」。既然對中國屢勸不聽,那就只好棍棒伺候。

 

就在拜登啟程訪問亞洲之前,中共外事辦主任楊潔篪就對美國提出「不能打台灣牌」的警告,並且厲言指出中國的反擊將是「說到做到」。美國作為世界超級大國,豈是你楊主任可以隨意威脅的?既然所謂「台灣問題」對中國如此敏感,拜登就拿此一最敏感的話題,「反刺」中國的痛處,以達到棍棒伺候的最大效果。

 

美國的「一中」,不等於中國的「一中」

 

儘管在拜登發表「軍事保台」之後,白宮立刻表明美國的「一中政策」並沒有改變。然而,美國國務院發言人普萊斯(Ned Price)已經表示,美國「並不支持」中國的「一中原則」(one China principle),而是致力於以兩黨支持和基於台灣關係法、美中三公報與六項保證為基礎的「一中政策」(one China policy)。換言之,美國的「一中政策」並不等於中國的「一中原則」;白宮所說的「沒有改變」,是指美國從未改變美國自己的、包含台灣關係法與六項保證在內的「一中政策」,而不是中國自己的、只講「美中三公報」的「一中原則」,換言之,此馬非彼馬,美國與中國已經在「一中」定義上「各自表述」,美國的policy並不等於中國的principle。

 

美國真的認為中國必將武力侵台

 

俄烏戰爭以來,從美國軍方、情報機構、國會、智庫到媒體,無不認為中國極可能模仿俄羅斯而侵略台灣,中國的親俄立場,正是其武力侵台的範本和準備。有些美國專家甚至認為,中國武力侵台已經不是一個「是否」問題,而是一個「何時」問題,換言之,美國多數人真的認為,如果中國一再強調「台灣必須統一、必然統一」,那麼中國必然武力侵台。

 

美國多數人真的認為,如果中國一再強調「台灣必須統一、必然統一」,那麼中國必然武力侵台。(美聯社)

 

拜登深信,中國就是下一個俄羅斯,而台灣就是下一個烏克蘭。拜登此刻必須給予中國明確的訊號:如果中國武力侵台,把烏克蘭的悲劇搬到亞洲,那麼中國就必須像俄羅斯一樣付出慘痛的代價。

 

解除台灣內部的「疑美論」

 

由於美國沒有把台灣納入印太經濟框架,勢必引起台灣內部的失望與反彈,乃至開始質疑美國挺台的真實性與果斷性。實際上,自美國撤兵阿富汗以來,在中國媒體與台灣紅色媒體的混和操作之下,就有所謂「今日阿富汗,明日台灣」的「棄台論」,俄烏戰爭期間,由於美國不派兵參戰,只提供武器給烏克蘭,更出現美國是否真有意願保護台灣的「疑美論」。為了化解台灣內部對美國安全承諾的疑問,拜登此刻明確提出軍事保台,就是一種正本清源、盡釋嫌疑的積極表態。

 

展現美國對亞洲盟友的安全承諾

 

如果美國對台灣的安全承諾有所猶豫或動搖,那麼就無法讓印太國家相信美國的印太安全保障。這不僅違反美國力圖重拾盟國信心,重建美國世界領導地位的努力,也將證實「美國衰落論」的出現與存在,這不僅使美國的印太經濟框架無法取代中國的影響力而前功盡棄,美國更是威信盡失、顏面掃地。

 

然而,拜登不只是消極彌補、重建承諾而已。由於俄烏戰爭團結了歐盟與北約,拜登也試圖以台海危機團結亞洲,促成亞洲盟國如同北約一樣,共同對付中國的武裝侵略。由於俄羅斯在俄烏戰爭已居於下風,日韓兩國對台海安全的關注達到史上最高程度,美國對其亞洲盟友「共同防禦」的信心也大幅提升。此時拜登強力放送軍事保台論,正是美國建立「印太反中陣線」的指標與決心。

 

※本文作者為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資深研究員,政治與文化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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