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書:轉型正義是跨世代要共同面對的挑戰

林芳如 2023年04月24日 00:00:00
1987年父親節,剛出獄的魏廷朝帶著女兒與兒子來台中葫蘆墩參加關懷夏令營。(攝影:邱萬興)

1987年父親節,剛出獄的魏廷朝帶著女兒與兒子來台中葫蘆墩參加關懷夏令營。(攝影:邱萬興)

很多人都以為,轉型正義只牽涉到特定世代的議題,甚至認為那是半世紀以前的事,比如白色恐怖年代、二二八期間與家屬。

 

會如此認為,是因為我們對台灣民主發展的歷史太晚才開始瞭解。而且,誤以為八零年代後、十大建設等經濟起飛的故事,加上蔣經國的和藹可親形象,讓人以為台灣自然地邁向民主。

 

實際上,在一個經濟起飛、年輕人崇尚自由的時代,也是情治單位對各種自由追求打壓最嚴重的時候。主張民主化的人被嚴厲監控、在時期成熟時收網抓捕,如果沒有線民的佈建是不可能成功的。

 

一再要強調的歷史事實,是威權統治在當時進行全面監控。因此受害的,當然不是只有特定人士,而是進步價值的團體、以及他們家人,包括小孩。

 

這篇黨外雜誌裡「關懷夏令營」廣告,刊登在我6歲的時候。身為一個從事社運工作的媽媽,在我40多歲,才有機會在黨外雜誌看到,心裡其實是頗受衝擊的。特別是,台灣此刻民主遭威脅的時候。

 

夏令營是黨外運動者辦給政治犯家庭,廣告第二段寫著參與者的條件,今日看來,真的是會不捨。

 

「由去年開始,關懷夏令營訂在每年的八月八日 父親節 舉行,我們用這一個特別的日子,來紀念那許多為台灣民主、自由犧牲生命、幸福的人,同時也為那些失去父親關愛的政治犯子女,帶來關懷和歡笑」

 

在現實生活如此困難、完全沒有利益衝突跟分配的空間,純粹以共同的理想理念互相扶持,這才是真團結。如果有人說,不斷舊事重提的意義為何?或許,我會說,等到當歷史重演的那一天,我們便能從這些故事裡獲得堅持的力量。

 

在我昨天發文後,民主運動前輩邱萬興老師也傳來兩張、「政治犯」魏廷朝先生在1987年父親節,帶著孩子來 #台中葫蘆墩(豐原),參加關懷夏令營的照片。

 

1. 彩色照片是剛出獄的民主運動前輩魏廷朝先生,帶著兒子、女兒參加關懷夏令營。他是《台灣人民自救宣言》的主筆,他為台灣三度入獄,被尊稱為「完美的人格者」。

 

2. 留著鬍子的人,就是 #黃國書委員監視的楊碧川老師 。左邊是林樹枝前輩,中間是帶女兒魏筠 參加夏令營的魏廷朝先生。

 

曾經為台灣民主自由受苦的,豈只是那些列在政治受難者名冊的人呢?

 

 

一旦家人成為政治犯,國民黨政府絕對讓你普世皆知、子女在學校也因此容易遭到老師、同學公開霸凌、更別提,親朋好友因為害怕受牽連而斷絕往來。

 

政治犯在鐵窗內,政治犯家屬也是,只是這個牢籠比較大,他/她們受困在龐大的社會孤立。

 

黃國書委員擔任線民的事雖然久遠,但當年到底誰是他的上線,誰又受到監視而受害?我想,這些去參加夏令營的孩子們,也值得一個交代。

 

1987父親節,在台中葫蘆墩(豐原)的關懷夏令營,左起林樹枝.魏廷朝.楊碧川,楊碧川便是被黃國書委員監控的對象。前方的女孩是魏廷朝先生的女兒魏筠。魏廷朝三次入獄,林樹枝二次入獄。(攝影:邱萬興)

 

轉型正義的落實,是國家社會用現在的資產,換給受傷的人一個選擇的機會。他/她們知道真相後,能自己決定要不要道歉與原諒。任何人,都沒辦法代替她們說,「一切都過了,放下海闊天空」。

 

因為他們是為了公眾而承擔,不是為了私情與私誼。

 

在可預見的未來,立法院要處理國家推動轉型正義的法規修訂、監督各部會落實轉型正義工作。

 

因此,台中市民,其實是台灣轉型正義未來能否順利進行的關鍵。

 

國書委員過去的問政表現、建設爭取、基層經營的實力都非常好。

 

但,誠如昨天一位政治受難者前輩打電話給我時說了一句話:

 

「只要當過線民,就像是一罐黑漆潑到一幅油畫上,畫得再怎麼好,都不重要,都沒有了!」

 

現在體制內,是不是也有其他人,也因為自己曾經是加害體制的一部分,而不適任這樣的工作?此刻我們無從得知,但其實,執政的民進黨有責任讓社會知道。

 

此外,如果黃國書委員因當線民退選又退出政壇,那麼始作俑者的、下命令跟培訓線民的國民黨,他們又憑什麼可以參與轉型正義的相關立法工作?

 

這個問題,從黃國書委員開始、從台中開始,談的是全台灣,以及過去與未來。#轉型正義是跨世代的議題,這是 #有關台灣未來的議題,絕不能被淺薄為個人表現或私人之間的虧欠與否。

 

黃國書委員坦承擔任線民監控民主人士,因此決定不再競選台中第六選區。民進黨台中第六選區擬參選立委候選人有*:江肇國、何昆霖、黃守達都表示有黃國書委員支持。

 

無論誰順利出線,並進入立法院,未來都要面對市民的監督,確認他們在國會在轉型正義最難的部分「辨識加害人」的相關立法,是採取什麼態度。

 

是堅持為這些失去童年的人找回正義。還是,選擇妥協和稀泥?

 

我之所以一直寫,是因為,他們的態度與執行力,將會是台中選民要共同承擔的、台灣民主轉型後,積極/消極處理過往國家傷害的作為。

 

正義的重量,始終不是只有壓在國書委員身上而已,還壓在台中所有支持民主價值的選民身上。

 

※作者為好民文化行動協會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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